“找着了!我找着了!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位黄公子不能陪我终生,如今是我多想。我想,是我多虑了。”
西玄二皇子皱皱眉,寻思片刻,又道:
“你可知,秦大永的亲信全是共犯,他们都已畏罪自尽,本王也是迫于无奈,才得亲自来问你啊……”
他话未完,就见徐达猛地瞪着他。
散乱的刘海遮眼,但血丝如细泉不住自眼角滑落,明明血痕破七窍而出,满面流窜,为什么她还能支持这么久?怕死到连闭眼都不敢吗?还是……他眯眼,对上那双波涛恨意的美眸,心头突地一跳。
他记得半个月前见这徐达,不过是个看得顺眼的黑美人罢了,现在她满面血垢,让他看不清她的面貌,却令他想起幼年在宫里深处看过的一幅人物肖像。
那幅画,据说是太祖皇帝要陪葬的,但不知何故,最后藏在宫里。画中人看似武将又不是从武,似男似女,英姿飒飒,让人望而生畏、生敬、生……直到他看见与画中有着三分神似的徐直,他才知当年的古老画中人是徐家先祖。
他的手背一阵剧痛,他吃痛地甩开她,低头一看,手背竟然被她狠狠刮伤。
徐达早就没有体力支撑自己,她跌坐在地,眼前已是红雾一片,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二姑娘跟那几人相熟么?”西玄二皇子的声音自远方飘来。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这气若游丝的声音,是她的。
“二姑娘否认得真快啊。”那声音似在耻笑。
耻笑她贪生怕死吗?是啊,她贪生怕死到心里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她悠悠忽忽,不再抬头看父亲,就这么垂着首保住最后力气等着太医。
西玄二皇子又问她几句,但她仿佛失了听觉,居然不回应。他回头看了看徐直与徐回,都当没看见徐达性命垂危……当真如谣言一般,彼此并无交集,没有姊妹之情了吗?
他一时沉吟着,不知该不该扣住徐达这枚棋子?
就在这当口,太医赶到,徐达一听,立即抬眼望向厅门方向。
“太……医老了么?”那喜声被喉间一口血呛得破碎。
太医匆匆忙地赶来,定睛一瞧,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还是身边的男子扶住他,这才没有跌倒。
那男子,正是李容治。他轻轻扫过徐达,一顿,转而对上西玄二皇子的目光,他苦笑:“我在徐府门前遇上太医,便一块进来,想请他替我看风害呢。”
他声音还有些风寒后的粗哑,徐达动了一下,微地侧头,眼皮轻颤,似乎想往他这里看来。
“大魏王爷为何来徐府?有事?”西玄二皇子皱眉。
李容治含蓄一笑,往徐达看去,墨眸明显流露出不忍。他道:“太医先去看吧,二姑娘她……太师,本王扶二姑娘起来,好否?”
徐长枫瞟瞟不作声的二皇子,答道:“何必劳动王爷?”他举步上前,一把扶起徐达,两人身子俱是僵硬无比,一扶她坐在椅上,那双手立即松开。
徐达垂着目,连声谢都没有。
李容治还是心软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二姑娘,没事的。再撑着点。”他帮忙卷起她的宽袖,举起她冰冷的手臂,让太医细细把脉。
他又看向西玄二皇子,温声解释:“这两年全仗着二姑娘疏通质子府间的事务,容治对她,一直怀有感谢之意。此次三皇子重伤之事,还有赖二皇子替二姑娘澄清啊。”
“王爷未免太心软。据闻,你在大魏也曾差点被人害死,最后还是大魏娘娘牺牲性命才留住你一条命,想来你必能感同身受吧。”
李容治感慨:“那些少年往事,容治早已忘怀。”见徐达满面是血,他面露怜悯,取出干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