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来,窗外晨光熹微,钟定坐起来,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走到浴室里冲凉。
温热的水流过伤口,有些刺痛,这种感觉不错,他僵着手臂,忍耐着。
昨晚喝多了,回到家时已不太清醒。模糊记得与人起了冲突,手上受了伤。
这么些年的律师生涯,他以为他已经完全克制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理智处理问题,即使那人用最污秽的词语侮辱他。但是,为什么别人一提到何曼,提到她的名字,他就会过激呢?他们不过说她和江安相配啊,他为什么克制不住,冲过去将人揍了一顿?
他大概也成了疯子,和当初的何曼一般,偏执执着。
何微去世前曾来找过他。她对他说对不起。
他最爱的女孩利用他伤害别人。她心机深沉,他却一直以为她单纯可怜。他被她骗的团团转。
她的情绪很激动,拉着他的手一直道歉。他很烦躁的推开她。他想对她说:“请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可是她那么可怜,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就像当初的何曼。
他坐下来,听她的解释。他虽然已经不爱她,但也不会伤害她。他曾对一个人那么冷漠,曾伤害一个人那么深,这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何微情绪慢慢平复,将一张泛黄的信纸拿给他看,字迹已经模糊,泪水所致,读起来有些艰难。
他认真的看了一遍,身体渐渐发寒。
何微母亲没有去世,而是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抛下了丈夫和女儿,和那个男人跑了。
后来何微母亲听说何微父亲自杀,将女儿丢到孤儿院后,送了一封饱含深情的信给何父。她的母爱因和她深爱的男人过得不顺而泛滥。
她恳求何父念旧情,收养她的女儿。
何父虽生性狠辣,但对待家里人却是极好的,在何家工作过的保姆或者佣人都知道何父面冷心热。
恰那时,何曼闹着要姐姐,何父借此机会收养了何微,并给予她不下于何曼的爱,将她抚养长大。
何微从小就缺少母爱,不是何母不疼爱她,而是她拒绝何母的疼爱,在她意识里,她一直是个外人,他们对她的爱护都是虚情假意。
后来,何微被韩律师利用,一招毁了何家。
他僵着身子,向何微寻求这是否真实?
何微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落,冲他点头。
“我们被利用了,都被韩律师利用了!是韩律师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被何父害死,是韩律师伪造合同,韩律师,他利用我们毁了何家。阿定,我的母亲没有去世,何父是我的救命恩人,阿定,我亲手杀死了爱护我的养父养母。阿定”何微泣不成声。
他的心愈发寒冷,堕入冷窖,刺骨。他和何曼似乎永无复合的可能了。他欠了她那么多,那么多
他和她之间横了三条人命。她的母亲,父亲,孩子。他错手伤了她那么多
泛黄的信纸飘飘落地,何微扑到他怀里:“阿定,我对不起他们,阿定,我心里很难受,阿定,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一点儿一点儿推开她,他救救她,谁又来救救他呢?他以为他与何曼尚且有一丝转圜余地,可是现在,又有什么资格?他和何曼完了,彻底完了。
其实,他比何曼所以为的还要早知道她这个人。
那时候,她还在参加军训。傍晚时分,学校里穿行着迷彩服的学生,一个个都晒得黝黑黝黑,一笑起来两排白牙,在学校里是每年一次亮丽的风景线。
何曼在人群中,揽着一个女孩子,边走边笑。她同他擦肩而过,笑着瞥了他一眼,眼神清淡的不过是芸芸众生随意一瞥。可正是这一瞥,让他永生难忘。
后来,他得知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