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里是一片阴寒的世界,是她曾经梦了无数次的那个阴寒之地。
白蒙蒙一片氤氲的雾气,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站在一株老槐树下等待着。她看见很多盏灯点亮后又在一瞬间熄灭,她知道那是那些自诩执着的人终究是忍受不了痴缠寒极的阴冷,终究是放下了。
然而她却不肯放下。
氤氲中明明灭灭的烛火是人们的痴心,灯火不灭痴心不绝。三千情丝又岂是这凄寒所能斩断的?
耳边想起一个声音柔声问她:“你当真要去那‘痴缠寒极’等他?若是他始终不来,你也不悔吗?”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如心中坚信可以等到他一样。
阵阵阴寒侵蚀着她的灵魂,令她战栗,却也更添执念。
站在痴缠寒极的老槐下,她等了六十年,一个甲子,才等到了他,等到了那个白发苍苍垂垂已暮的他。
他终究没有辜负她的痴。
看见她时,他老泪纵横,他说,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在沙场上被人救下又活了下来。
而她则满脸幸福,牵起他的手说,我从未后悔在此等你也更是庆幸没有放弃。
一缕清澈淡然的幽香,在云无岫的梦幻深处中弥散开来,那清澈的香气是她熟悉的夜合,在香气逐渐缭绕开来时,她睁开双眼看见了飘落了一地的姹紫嫣红。身前是一棵庞大的夜合树,那夜合树干宽足足有数丈之余,仿若一堵厚重的墙壁横在了身前,头顶的树冠四面八方的伸展开来,成遮天蔽日之势,站在树下抬头望去,只觉得层层的枝丫穿越云端,树顶直指苍穹而去。
周身升腾起一股淡淡的雾气,清风拂过,朱彤色的夜合花便在白雾之间飘摇而落,纷纷繁繁仿若云顶之上有位天女在随手散花,又如一场赤炎之雪,飘飘洒洒绵绵不绝。
从未曾见过如此盛景,云无岫不觉惊呆。
不知身在何处。
夜合是她最爱的树木,夜合花亦是痴情与执着的等待。云无岫未曾出嫁之时她居住的漓樱阁内也植有一株夜合树,每到盛夏花开时节那满园的香气令人陶醉。然而家里的那棵树又怎能抵得上眼前这株十分之一?
而此刻她的身边除去这一株参天的夜合之外,还有很多盛开着不同颜色花朵,高低粗细不同的夜合,它们每一株都姿态优美的屹立着,宛若优雅的仙子们。
“呛呛,呛呛”头顶上似是有灵鸟飞过,发出一阵阵柔美的叫声。云无岫顺着声音寻去,却见一只浑身赤金头顶苍黛,犹如仓庚大小的鸟儿立于夜合树上,它似有九尾,每一尾是一种颜色,整体观之美丽异常。
世间竟有如此怪异且美丽的鸟儿,她今日大开眼界。云无岫徘徊在这庞大的夜合周围,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伴随着阵阵跳跃的疼痛感令她分外抗拒,想要逃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大惑不解。
不多时,云无岫的视线内一丈之外现出一抹翠色身影,淡淡的云雾间只见她步姿摇曳,舞态生风,纤腰微步而来,大有神女降尘之态,待走近前来,云无岫才看清了她的仙姿玉容:两弯青黛扶形眉,一双明媚秋水目,朱唇不点而绛,乌发堕鬓似云,一袭碧衣随风而动,一股悠然气韵自然扑面而来。这姿容,这风骨足令天下女子皆自惭形秽,饶是云无岫这一等一的出尘女子亦是不由垂下首去不敢直视。
那女子浑然天成的带着一股幽冷气息,她走近前对云无岫淡然一笑道:“云姑娘久等了。”
“姑娘是何人,为何知道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云无岫闻言微微一惊。
碧衣女子伸出手掌,一朵妃色夜合借着风力便飘落在了她的掌心,须臾竟如冰雪般融化在指尖,她轻柔笑道:“我是灵心,这里是痴情迷世天荒极界的合语沧澜,云姑娘对这里不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