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乌云万里,宫廊之中有不少宫人都小跑了起来,唯恐被那不知何时就瓢泼而来的大雨淋湿。她目光悠远的望着殿外,赭瓦红墙高高拱起,寻不见半丝人气儿,忽地就心头一沉,半晌喘不过气来。
这雨倒也及时,等到人群散尽便倾泻而下,倒苦了那将将探头出来汲取阳光雨露的几颗海棠,那是宋嫣前不久寻来种下的几株嫩苗子,不成想天公不作美,还未来得及成型便被大雨砸死在地底。
下午时分,雨后天晴,宋嫣急忙跑出去看,只见那几株嫩苗已垂垂息矣,不着生气,像是在诉说什么。
成亲后,徐亦洲对她果然大不相同,会常常带着她四处游玩,亦会为她描眉点唇。二人琴瑟和鸣,共挽鹿车,一时为世人所称颂。
这一日,宋嫣如往常一般在房中端坐,等着自家夫君归来好替他宽衣入浴,不想,等来的却是神色惊恐的贴身宫女翠屏。
“公主,你快逃,快逃!”她语气急湍,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头,教她语不成声。
“怎么了?别急,你好好儿说话。”她伸手去扶。
“相爷他-”翠屏话头一哽,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翠屏--”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的夫君端着一盘白绫迈步进来。面容凝重不复往常的温和,进了门之后更是没有如从前一样执起她的手,她心头掠过不妙的预感。
“夫君你这是?”她颤声道。
徐亦洲没有看她,眼睛瞥着地上的翠屏,”殿下该不想如她一般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不作回答,只是将盘中的白绫执起,向她一步步走来,眼里淬着冰。她这才认真思量起几日前在长廊前无意间听到的几句闲言碎语,她们当时说什么外面变了天,她只当是丫鬟们在讨论天气,没往细了想。
如今看来——
“我二哥呢?”不知不觉间,声音里带着哭腔。
“公主还不明白吗?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大辛高阳皇帝了,新帝已经改年号为建元。”他静静停了半晌,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殿下何苦再问,还是早些上路吧——”
他真是做戏的个中好手,瞒天过海,用一副忠心耿耿的忠臣模样,亲手将她们送入黄泉路。亏得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亦如自己,动了真情。
真是可笑之至。
她含泪嗤笑一声,伸手接过了那尺白绫,垂眼间,泪珠已融入那莹莹缎子,“徐亦洲,你好狠的心呐!把我和二哥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儿啊?啊?”她声音凄厉无比,听的他眉头一皱。
手指优雅的一挥,几名家丁垂首进来,一前一后地将白绫挽上房梁。
细嫩的颈子挂上白缎之前,他转身不去看她。
她心如死灰,仿若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打碎,意识完全消退之前,她气若游丝:”徐亦洲,若有来生,你最好祈祷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来生?徐亦洲从来不信什么来生前世之说,今生今世都没福分过完,何谈来生?他最后再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悲悯。她原是可以无忧无虑的活在金砖红墙之中好好的过完一生,偏她就嫁给了他,落得如此下场。怨谁?他么?不,他只是没有动情,倒不至于非要取她性命,怪就怪在她非要嫁给他,掺入相府,他要投奔新帝,怎么还能留她呢?
他不禁想起初次见她时,她身着玉色纱裙,腰间坠着烟蓝色软罗系成的蝴蝶结,袖口紧皱,绑着两根白缎带,裙摆如层云叠嶂,行走间飘飘若仙,一双杏眼亮的让人不敢直视,琼鼻樱唇,青丝如瀑,端的个人间绝色。
曾原初,心慕之,一见钟情定如是。
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