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伊抚了抚他的肩,“那我们谁都没坑。”眼前红绿丝发糕切成菱形, 一大碗干丝热腾腾地冒着气, 突然思量过来什么, “这厨子, 是你新雇的?”
他点点头,“为了你雇的,打从茹梦提到要请你来,我就让人雇的。”双眼里跳动着笑意, 转而又带着点嘲讽, “你今天才看出来?你居然今天才看出来,那天晚上坐在这儿, 茹梦一会儿说太甜,一会儿说太淡,你就没看出来。”他扬起手,又要拍她的头。
她往边上躲了躲,“那时心情那么地悲愤交加, 怎么有心思研究这菜式?”挡了他就要往下落的胳膊, “你再这样,晚上不许上床。”
他这才收敛了, 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看在眼里觉得很好笑, 他却突然凑到她耳边, “耍威风了是吧?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瞬间脸红到耳根, 耍嘴皮子我不是他的对手, 还不是因为他比她无赖。这才想到话题岔远了,“其实,让他们见见也未尝不可,毕竟对他们都是段忘不掉的事,尤其是对冷琮。”
“冷琮可不是她的对手,她掉个泪,都能骗得了他。”
冷伊耸耸肩苦笑一下,“我们可以把真相告诉他,他也应该当面得到个解释,如果赶了她走,他来了见不着,总会觉得有这般那般误会,难以忘怀,见见反而可以了了那些个心结。”
他点点头,当是默认,突然得了劲儿,“他会觉得有这般那般误会,可见他一定是把虹雨往好处想的,可你怎么就不把我往好处想呢?搅得我们俩人各自伤心。”
冷伊低头吃着自己碗里一盅鸡汤熬的薄粥,为什么没有怀疑误会?因为一直在告诉自己,他就是那样的狠心,不给自己希望以保全自己不体会那些失望,至于为什么认为他会让她失望,想起种种,心头一凛,抬头看看他,没有接话,又低下头默默喝粥。
他怔了会儿,突然拉过她的左手,上头是她自己割出来的伤口很长,弯弯曲曲,又被缝了许多道,狰狞得如同蜈蚣,他的大拇指在上头一道道抚着,“疼吗?”
“不疼了,早养好了。”脸上发烫,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住不放,“一只手吃饭碗要翻的,长辈看到要骂的。”笑嗔他。
“归根到底还是我不好,你心思细,许多事情往心里去;我心太大,一开始总以为什么都算计周到,什么都能得到,但终究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我那时候总侥幸,以后补给你,早一些晚一些总是你的,其实于你有天壤之别。我知道了,我懂了,可是都没用了,现在我有了第二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你一定要把我往好的地方想。”
吸吸鼻子,总算忍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我把你往好处想,你可不能骄傲,也要对我好哟。”
那边文竹和闻莺二人都自觉地走到餐厅外头去了,多半是因为对他们俩不忍直视,闹成那个样子,寻死觅活的,现在居然还能在这儿并肩吃早餐,在她们眼里活生生就是一台戏。
外头突然传来慌里慌张的声音,“大太太没了。”
她是将门千金,踏着万道华丽的锦而来,去时则冷冷清清在这宅子的后面。她嘱咐了,一切从简,只要亲近的人来送她。
程昊霖、冷伊、唐茹梦和吴庸轮换着给她守灵,程虹雨则躲在了一旁,连一个头都没能好好磕,就被大太太身边的老妈妈给赶走了,那老妈妈哭得泪眼模糊,对着虹雨却如狮吼般,耗尽了她最后一点精力,出殡那天倒在大太太的棺椁上再没能起身。
昊霖和茹梦也是各怀心事,这三天过得很是惨淡。
晚上昊霖躺在冷伊身边,“刚结婚就让你受累了。”
翻个身趴在他跟前,拿手指轻轻抚他下巴颌上短短的青胡茬,“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