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一坐下来,即使旁边还有赵铮徽这个“制冷机”不断制造冷气,困倦感也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赵铮徽在红灯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发现祁小碗已经快睡着了。她抱着那一袋衣服,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时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冒着点傻气,又显出一种孩童般的纯真。
赵铮徽一时看的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祁小碗一点一点的脑袋而乱了跳动的节奏,一时间连路口的红灯变成绿灯了都没发现,直到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赵铮徽才如梦初醒。
祁小碗被尖锐的喇叭声吵醒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路,发现还没到家,嘟囔了一句:“还没到啊。”然后就十分心安地又睡过去了。
赵铮徽恨不得把她丢到车外面去,这个祁小碗,还真把他当司机了?
但他看着祁小碗恬然宁静的睡颜,又觉得心下一片柔软。
赵铮徽出身富贵,在旁人眼中,他是天之骄子,身后有庞大的家族和富可敌国的资产。他年纪轻轻,又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应该是没有一天不春风得意的。
可只有赵铮徽自己知道,这些都是表象,都是假的。
所谓众生皆苦,便是这世间各人各有各的苦楚,只不过一个人的苦处,终究只有自己最是清楚明白。
赵铮徽的苦处,便如同他那一身总是挥之不去的寒气,从未有一刻遇暖化冻,着着实实是一块千年的寒冰。
旁人当他这样的不易亲近,是高处不胜寒,是常年身居高位“生杀予夺”惯了而养成的气度,只有赵铮徽自己知道,这一层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是怎样在经年累月中冻结成冰,再蒙上层层风雪,逐渐变成几近坚不可摧的铠甲。
赵铮徽从小就很少与父母亲近,他的父亲忙于生意,母亲又沉迷于交际和各式各样的贵妇生活享受,自他有记忆起,周围通常都只有保姆和家庭教师。
那些人对他有照顾,有关心,可那些无一不披着谄媚的外衣,年少的他不懂其他,只有感觉,他感受不到那些人的真心,所以便也将自己的心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从来不肯轻易露出一角。
赵峥嵘与他是不同的,赵峥嵘出生的时候,正好是他父母感情最好的时候,所以赵峥嵘一出生,便有父母的宠爱,这种宠爱即使在他父母后来感情渐淡,甚至形同陌路的时候也依然被习惯性地延续了下来。所以赵铮徽一直是家里三个孩子中,最得偏爱的一个。
赵铮徽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形同陌路,各过各的了。赵铮徽的出生对他们而言正应了“不合时宜”四个字。所以他父母只给了他绮罗丛的富贵,却从没有给过他片刻的娇养。
这些年来,能真正和他走得近些的,只有叶栩之和丁岩。叶栩之表面洒脱浪荡,但是赵铮徽知道他们俩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戴上了不一样的面具,如果摘下了这个面具,便会看到这一层皮囊之下,是同样的虚无与空寂。
丁岩又是不同的,丁岩与他算是过命的交情,生死都能抛却,这样的交情自然是交心的。
祁小碗却像是突然闯进赵铮徽的一场意外,在意大利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拉着他躲进了墙壁的缝隙里,他记得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受到惊吓后哀哀的低泣声,和止不住颤抖的身躯。
那时候即使面对黑手党,赵铮徽都没觉得有多害怕,他甚至偶尔回想自己这条命没了就没了,左右也不会有多少人为他伤心。
可这个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危机,只能在墙壁缝隙里和他紧紧相依的女孩子,却让赵铮徽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起他们两个人的安危来。
这样一个小女孩,恐怕连家都没离开过几次,从小应该是被父母娇惯着长大,没吃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