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重,晨间的空气中夹带着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起得早了些,到了衙门转到后院厨房,想在溪秋准备早饭时打打下手,远远便闻到一股熬药的味道。
往前走一段,才隐约看到厨房门前在火炉边忙碌的身影,兼顾着炉上两罐汤药。
“苏捕头。”我朝她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不知她昨晚何时回的衙门,今日清晨又起这么早。
“这是给阿昭姑娘的药吧。”我顺手拿起炉子边的扇子,扇着炉火道。
“嗯。”她垂着眼眸轻声答道,复又问了一句,“你手上的伤怎样了?”
“划了个口子,伤口不深,没事。”
我下意识地摊开手掌,苏柽暼了一眼,“天冷伤口愈合的慢,尽量少沾水。”
“知道了。”
晨间清静,除了几只鸟儿在梧桐枝头欢唱,院中甚少有人走动。
她虽语气淡然,我却听得心下一阵欣快,只觉这原本湿冷的空气都清新怡人起来,甚至有些暗暗庆幸起了大早,可以有这般清静独处的时辰。
“今日审讯,你与五妹来问。”
我瞬间从心绪中清醒过来,诧异地抬头看她,停下了手中动作,有些迟疑地问,“我和――五妹?!”
录口供向来是苏柽为主,她言语犀利,丝丝入扣,每一句话都问得巧妙,而我和溪秋是偶尔替换,在一旁作笔录,大人常常在一旁静静听着,泡上一壶香茗细细品味。
我又悄悄看了一眼苏柽,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五妹从未做过,我怕她……”
我怕她问不出来什么一着急上火要掀桌子。
但这话也只是腹诽,未能说出口,我正寻思着用什么言辞来形容五妹比较合适些……
苏柽掀开炉子上的药罐盖子,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扑鼻而来。
“她自成一理的功夫,思路清奇,兴许能出奇制胜,不能小觑。”她顿了顿,又道,“三个人,溪秋与延泽问一个,千帆问一个。我和师兄会在一旁看着,你不必担心,照常问就是了。”
苏柽此举,应是想要训练衙门弟兄各自审问手法与技巧。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审问之前,我反复交代五妹,戒骄戒躁戒怒,她一脸不耐地捂住耳朵,嫌弃我啰嗦。
“我这么厉害,连个口供都不会问吗?!”她不满道。
“戒骄――”我挑眉提醒道。
她鼓起嘴,皱眉道,“走啦!这么啰嗦,等你说完都明年了……”
我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要戒躁,你又忘了――”
“有完没完?!”她一把打下我的手,生气道。
“最重要是戒怒……”
我话未说完,被庄沐萱捂住嘴巴,半挟持着推进了前堂。
“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庄沐萱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张口一大串问题便冒了出来。
叶韶坐在桌前,着手泡着清茶,一脸笑意地望着庄沐萱,似乎还算满意。
所幸庄五妹平日里不着调,认真起来还算靠谱。
我也寻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来。
原来此人名叫吴顺,良辰县临县人士,原与周扬并不相识,皆因外出昆仑山上捞玉而结识他与另外两人,钱珅和王贵。
“捞玉?!……还是捞鱼?”庄沐萱皱眉,“捞鱼需要跑那么远吗……”
靠谱不过一眨眼的庄五妹。
我也常听老人家说玉石原料都是在河里捞出来或是拣回来的,但具体怎么做,大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