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万一被大夫说中了,华子他”那“瘸”字,季桂月实在说不出口,“你可曾想过?”
茶壶箩里刚絮的鹅毛和蒲草因为茶壶里滚烫的桂圆红枣茶暖了起来,杜芊芊将盖子盖好,“真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呀。”
“没什么?妹子,你说的可真是轻巧!”季桂月急起来,看杜芊芊的态度那么坦然,不免有些生起气来,“你可知道,那时候的华子可同以前的华子不一样了。”
这话论起来的确有些伤人,但是事关自家妹子一辈子的幸福,自己这个做嫂子的怎么能不提醒?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也就他们俩和自己三人知道,此时反悔,总比日后再反悔要容易。
此时锅里正在热中午剩下的松香面饼,杜大山他们几人,都是大伙子,怎么可能喝这些汤汤水水就能饱了?
氤氲着松香的蒸汽从锅盖的缝隙里冉冉升起,估摸着面饼热得差不多了,杜芊芊揭开锅盖,“嫂子,可以熄火了,面饼已经热透了。”
“我和你说正事儿呢,别打岔!”
“我知道。可是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不一样。”刚出锅的松香面饼着实是烫,杜芊芊用木锅铲将面饼从锅里一块块铲出来,白瓷盘子底儿都烫手,将白瓷盘子放到一旁的灶台上,捏了捏耳朵。
季桂月熄了柴火,下剩的下一顿还能烧,说了最后一句劝说。
“如果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那咱们出钱出力,甚至每个月给华子银子,都好说。”
“嫂子,不是这样的。”杜芊芊定定地看着季桂月,微微笑着。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季桂月深深叹了一口气,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既然妹子想好了,也没什么好继续劝的了,复又一想,好生照料,自家现在也不缺钱了,能让华子的腿恢复好了,就两全其美了!
都是热食,用手端了去隔壁,只怕得烫破皮儿c烫出泡儿,姑嫂二人用了个四足食案,将盛着六七块松香面饼的白瓷盘碗大海碗五红汤c装了桂圆红枣汤的茶壶箩c四五个碗叠放,最上面那个碗里放了几个汤匙,统统放到食案上,抬到了裴家。
姑嫂俩抬着食案到了裴华房间时,就发现裴勇不知什么缘故,满脸涨红,裴华闭着眼,看不出情绪,李菊花见到她们二人端了吃食来,立刻拍着手强词夺理:“你们可评评理,怎么就是我气不会做人了?那是大山媳妇和妹子说了已经做好了要回去拿,我这才没赶着做去,柱子他爹就非埋汰我,家里这名声原本就顶着风还臭十里呢”
这话可太刺耳了,特别是最后一句,这知道其中缘由的,都能听出来李菊花这是在说因为裴华回绝李曼亲事的事情,裴家在村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说,李菊花心内就是故意的,眼看从摇钱树变成了拖油瓶,她能不看着心烦吗?
刚刚裴勇非要让她将中午的饭热一热,别麻烦季桂月她们了,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出这几天受的窝囊气。
本来想立刻赶回去的朱南到底不放心裴华,又待了一会儿,眼瞅着李菊花这态度,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此时正对着李菊花怒目而视,真想破口大骂她一句“不是东西”。
杜芊芊只当她放屁,全然不去搭她的腔,食案刚一放下,杜芊芊只忙着揭了茶壶箩盖子,拿了白瓷碗倒了大半碗桂圆红枣茶,用一只汤匙舀了舀降降温,“裴华哥,汤来了,喝些再睡吧。”
离裴华最近的杜大山上前去将裴华轻轻扶坐起来,裴华也很配合,看着床边的杜芊芊,端着热腾腾的一碗补血汤,透过氤氲的蒸汽,裴华哪怕因为疲惫c饥饿还有失血而视力有些模糊不清,都能描绘出此时杜芊芊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略闭了闭眼睛蓄了点力气与勇气,“多谢芊芊妹子,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