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这个火盆子算得上是杜大山和季桂月成婚时候特意打的,杜大山挖了黑泥,立时还不能用,要将这些黑泥放在阴凉的地方放上几日,过过土的“性气”,寻了两条乱麻旧绳,细细拆了,剁得碎碎的,搀在黑泥里头做“麻道”,用那瓦盆作“模子”,盆儿口朝下轻轻扣在平地上,再在盆儿外头厚厚地敷上一层草木灰,阴干后再收口c加底c拍平和擀光。
那时候家里穷,一到严冬,烤手c暖屋子靠它;偶尔馋了,烤土豆c凉薯也靠它;阴雨天里衣服总也不得干,干了也是一股子潮气,烘衣服也要靠它,真真儿的一盆多用,因此杜大山特意将这火盆子做的大了些。
几十个栗子烤完,火盆里的炭火还旺得很,堂屋里本就生了去湿炉子,一个火盆子一个大肚炉子,让季桂月c杜芊芊还有安安三个人生生在这寒冬里热出一声的汗,脸蛋都红扑扑的,杜芊芊估摸着堂屋里头要比外头高了有十几度。
怕出去温度变化太大着了凉,杜芊芊掀开了堂屋门口的挡风帘子,这才好了些。
可火盆子里那些柴火烧得“劈啪作响”,就这么空放着太可惜了。
厨房有个装了炒米的坛子,里头只剩下一点儿,只够盖住那坛子底的。杜芊芊用来舀炒米的东西也很别致,法子还是同张二娘学的,熟透的胡柑别忙着切开,从顶上钻一个洞,将里面的瓤尽数掏出来,再向肚中空空的胡柑塞上米糠,搁在墙根儿底下风干了,就从一颗水灵灵的果子变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这时候用刀将其一分为二,倒出里头的米糠,两个舀子就制成了,结实度不熟葫芦瓢,额外还多了橘柑类果子的清香。
吉安村的人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备上点炒米,倒不是有多爱吃或者这东西有多好吃,不过取其方便。“暖穿皮子,饱吃糜子”,饿了,舀了些,开水一泡,立马就可以吃,热乎乎的能将肚子填个半饱,碰上些什么大年节的,来了客人,端上一碗来,倒也能算作点心。
若主人家觉着就用一碗开水泡炒米来招待客人,有些拿不出手,这泡炒米还有个豪华版的吃法。少许猪油煎上一个嫩荷包蛋,抓上一把炒米和在一起,端出来,那客人保准脸上乐开了花,夸上一句“大方c讲究”。
既然那火盆子里的柴火还旺着,杜芊芊就决定做些炒米来。胡柑壳舀了几舀子糜子米,在火盆子上支起炒锅,炒熟后冷却,外壳儿去掉,炒米便成了,色黄而不焦,米坚而不硬,晶莹明亮,用茉莉羊乳泡了酥香可口,比之用开水泡出来的口感,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也就是为什么杜家的炒米吃得那么快的原因。
炒米炒好后,火盆子的柴火也熄了火苗,但是杜芊芊仍要让它站好最后一班岗,厨房里提溜出来俩个地瓜,埋在灰烬里头,没多时,几股灰柱从火盆中腾起,那是地瓜“吐气”了,赶紧将圆头圆脑的地瓜在灰烬里翻个个儿,等再一次“吐气”,这地瓜便也烤熟了。
不到一个时辰,杜家堂屋的桌子上就多了三样吃食——裂了嘴的烤栗子,金黄的炒米还有喷香的烤地瓜。
季桂月举着个地瓜,香味扑鼻,食之甜软,烫手也舍不得扔,左右手轮流换着拿地瓜,摸耳朵,夸道:“这盆子柴火算是没白烧,妹子,你这手艺,等你出嫁了,我该多舍不得呦。”
最近季桂月经常在杜芊芊耳旁提起“成亲”这件事,杜芊芊马上就十四了,杜大山和季桂月就商量着也该替妹子留神这件事儿了,可俩人琢磨来琢磨去,硬是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哪个能配得上自己这个妹子的。
杜大山还想着让裴华给杜芊芊留意留意,他认识的人多,城里那些大户他也都有往来,虽然不算熟人,但到底也有个见面三分情的交情,比上整天在村子里转的杜大山夫妻俩,那可要强多了。
结果杜大山说完,季桂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