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不只中年人觉得头痛,章本硕也头疼起来,原本以为凭着本章说,就能洞悉人心,解决问题,可是一个余玫蕾,本章说全藏在耳洞里,一个老妇人,本章说少得可怜,本章说毕竟只是人心部分潜意识的显现,可不是所有想法动念,看不全,有疏漏,再加上不了解具体情况,章本硕也不知该怎么劝。
阿虎用细长的眼睛笑,冷冷的,“要是我亲妈,就是绑架,我也要绑回去,有一口气在,都要自己养着!”
“她不是你亲妈!”余玫蕾大叫起来。
“那就是你亲妈了?把你妈放老人院,自己一周过来一次就算尽孝心?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知道我刚才进来看到什么?妈吃完饭,抖得一脸的汤汁,她正在擦地,接着就给妈擦嘴——”
中年人要说话,余玫蕾眼睛眨了眨,护工松开手,挪到一边,身子坐在一团抹布上,章本硕还在想这护工还挺好的,知道擦嘴,有什么问题?阿虎是不是太暴躁了点,老人手抖,吃相脏一点很正常,护工本身就累,不可能一勺一勺干干净净地喂。
“用擦地的抹布给妈擦!”阿虎指着护工,手指都在发抖,“要是我亲妈,就不是一巴掌了!我也不要什么道歉、赔偿,谁叫你把老人放外面养,我现在就要带妈走!谁拦我,我马上举报这里虐待老人!”阿虎走到老人身边,弯腰就要去抱,余玫蕾却挡在老人身前。
阿虎慢慢地直了腰,和余玫蕾对上眼,余玫蕾没说话,瞪回去。
“你妈在这里都这样了,还不带回家?”
“关你屁事!”
中年人还想说些什么,看阿虎那一身肌肉,又不敢靠前,护工早早拉了门溜出去。
章本硕本该当个和事佬,他是两个人的咨询师,相对外人来说,也最了解二人的情况,只是综合两人和老人的本章说来看,好像还有层东西铺在下面,看不清楚,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要去抓住,却捞了个空。
中年人终于放弃了劝架的想法,家属似乎没有继续追究责任的想法,甚至连阿红也不理会,任她离开,反而自个开始内哄,好事啊!只要不追究院方责任,带走也好,这样的老人放在养老院也是个负担。
中年人慢慢退出去,带上门。
外人离去,只剩下章本硕,阿虎和余玫蕾都是做过咨询的,习惯性地无视章本硕,放开吵。
“关我屁事!关我屁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不可能算!分手分手!我还没同意呢!没分手前,这就是我未来丈母娘,我带走怎么着?你试试拦我?”
“丈母娘?哈!”余玫蕾像是听了笑话,冷笑出声,“你问问她看,我是谁,你又是谁?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丈母娘!你别一厢情愿,觉得自己尽孝,是个大孝子,大善人,你品德高尚,我就下贱无耻?谁不想在家里赡养老人?谁不想回家有个人陪?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周都要打扮成学生样过来?”
余玫蕾说着眼泪掉下来,阿虎退了一步,有些慌张。
夹在中间的老人看看余玫蕾,又看看阿虎,似是搞不清楚两人为什么吵,最后目光落在章本硕身上,冲着他笑。
章本硕也笑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眼睛眨了一下,就是那一眨眼的工夫,他清楚看到老人头上的本章说数字又减了一个。
他打开看,翻了一遍,很快就发现少掉的那个本章说是“该给糖耳朵挖耳朵了,这几天老是晃头说要把耳屎甩出来,这傻孩子……”
原来不是删除,而是遗忘,章本硕恍然大悟。
“我妈得的是阿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症,她什么都不记得,连她女儿都忘了,只记得我十几年前上学时的样子,偶尔还会想起来,你以为我没在家里照顾过她?”
余玫蕾眼泪唰唰地流,声音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