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憨子叔的时候，憨子叔正在屋里抹眼泪。

    他见到一德就想起了自己的娃，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堵不住，抹不完，干脆就嚎啕起来。

    一德和憨子叔是有感情的，当初俩人一起去偷过甲鱼，关键时刻还力挺一德当村长，一德见他哭，不停地安慰他：“叔，您别哭了！叔，您别哭！今后您要想他，就把我当作您的儿子。”他认得憨子，憨子是个好人，饿得要死的时候，别人抢甲鱼肉吃，他却只喝一点汤，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憨子第一次考场失利，是因为他钢笔没墨水了。他狠心地咬破手指，挤出几滴血来，吸进墨水管里。他忍着痛答完了每一道题，但是试卷上，黑的c红的c紫的c灰的模糊成一片，谁也认不清。

    憨子第二次考试作了充分准备，甚至还准备了小卡片。他看了看那几道高分的数学题，发现正是自己小卡片上有的，他高兴坏了，悄悄地拿出来，正准备抄，被旁边的考生发现了，那个人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声对他说，给我抄抄，我抄完后马上还你。那个可怜相让他想起他们家那只饿得垂死的小狗，不给点吃的，它马上就要掉气。他把卡片给了他，而他答完题，卷子一交拍屁股走了，似乎忘了还卡片的事。

    第三年考试，憨子下了苦功夫，各门功课齐头并进，成绩还时不时地冲进年级第三，但一进考场，却在同一个地方又摔了一跤。这一次骗他的是一个女孩子。他把卷子做完以后，又检查了一遍，正准备交卷，后面有人用卷子纸撩他的背，他悄悄地扭头一看，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同学，憨子有几次做梦还梦见过她。她撩他的背的时候，就像发了情的母猫，在人身上蹭来蹭去，甚至把身子放得低低的，把屁股撅得高高，脸上一幅欢迎来搞的表情，憨子一看，马上就被征服了。她让憨子把卷子竖起来一点，憨子照办了，她还嫌抄得太慢，让憨子干脆把卷子递给她，好让她快点抄了了事，憨子也照办了，谁叫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呢？但是这个梦中情人着实不地道，她抄完以后居然连卷子也不还给他就走了。

    分分分，分分都是考生的命根。这个女孩把憨子彻底毁了，他终于明白进了考场就是进了人生的竞技场，也有你死我活的斗争，你考好一点就意味着可能把别人给pk掉，你跳出了农门，别人就有可能继续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以后的考试，尽管每一次摸底考试憨子都考得很好，但是他就是进不得高考的考场，只要一拿起卷子，他的头脑就一片空白。老师说，那是惶场，是一种病，治不好的心病。

    憨子叔说得凄惨，一德听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下山，心病用心药，是可以治的，憨子那就是不甘心啊。他还真有一点想当当那个村长，如果把村里建设得更好一点，像个花园似的，我跳那个农门做什么？它就不能跳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就埋一个祸根，假以时日，他要进行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

    但是，一德现在什么也不能做，现在他也要跳农门，当初尚磴村长给他安了个农村户口，他也算是一个农村的娃。

    插班是个问题，建档也很麻烦，但在一德这里一切没有麻烦。

    他是与尚磴叔一起去教务主任家的，教务主任不情不愿地收了尚磴叔的两瓶人参酒，说：“你这件事真难办，他没有上过一天学”

    他们聊的时候，一德却拉起了教务主任老婆叶老师的手，“叶老师，你这是面瘫，一点小毛病，我给您扎几针就好了。”

    “一点小毛病？！”叶老师满脸都是惊诧，我看了无数的医生都没有治好，你一个小毛孩，你能治好吗？天大的毛病，你却说成了一点，你有几斤几两哦？不知道天高地厚！

    尚磴叔领教过一德的厉害，他无条件地相信一德，便让叶老师试一试，“他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跟着高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