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尔镜抬起手,伸到离陈潇额头寸余的地方,又停住了。他好像预见般地看到了陈潇日后知道他今天摸自己额头的样子,一双杏眼气哼哼瞪着他。
哎,算了,趁着人家昏迷动手动脚的,也有点太小人了。林尔镜转念正欲收手的关口,他突然被一阵掌风扫过脸颊,还来不及反应,尚未收回的手腕便被猛然抓住且往内用力一扯,林尔镜整个人完全被牵制,只能顺着力被扯进帐帷里面。床上的陈潇一跃而起,反身将林尔镜死死压在床上,右手小臂紧紧顶着林尔镜脖颈,用杀气腾腾的声音压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林尔镜:“……”
这屋舱内的气息好像被冻住了,两厢无声良久,陈潇手上力道也不见松,林尔镜只能快喘不上气回答道,“是……是我,林……林尔镜。”
脖子瞬间没了压制,方才紧紧抵在自己上半身的陈潇一下弹开老远,整个人缩在八步床另一头,像被施了法一样,动也不动,只幽幽听见她慌乱的气息和蚊子一般的声音,“你……你怎么……”
林尔镜一屁股坐起来,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大出了一口气,“好险,人还没救出去,就差点被你勒死在这儿。”
坐在对面的陈潇没出声,林尔镜突然想到方才两人几乎是脸贴脸,陈潇的鼻息仿佛还在自己唇边逡巡,尚未散开,“嗯……嗯……我是来找你的,先前这屋里的人说你还在昏迷,我正发愁怎么把你驮出去,正好,正好你醒了,我也就省事儿多了。”林尔镜匆匆把话往回找补,顺手掀开了帷帐,起身站在了床外。
林尔镜这个身起得急,脚底下差点还被绊了一下。这八步床的方寸天地,实在太让人心乱了。
陈潇随后也钻了出来,但一个趔趄没站稳,整个人都要往前栽,林尔镜赶忙一把扶住,却发现她整个人都使不上力,轻轻一推就要倒似的。一时顾不得许多,林尔镜一手圈住陈潇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刚刚碰到少女冰凉的皮肤,林尔镜心里便一沉。
陈潇脉息散乱微弱,呼吸也不稳,林尔镜轻声问道,“赵继风把你伤哪儿了?”陈潇按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赵继风在我胸口连推三掌,我内力不及他深厚,整个人当即都被打晕了过去。这两日人时醒时睡,昏昏沉沉,只觉得体内里有股子真气到处冲撞,摧心裂肺。我昨天清醒半刻,想要用内力将这股子乱跑的真气暂时封住,但全身经络好像也断掉一样,根本无法运功。我可能……可能要废在这儿了。”
林尔镜听罢,整个人都要被点着了,五脏六腑都是想将赵继风撕碎的狂怒,但还未来得及咬牙切齿,怀中的陈潇突然整个人往下沉了一沉,林尔镜知道她是力有不支,赶忙扶到床沿边上让她坐好。
“你,你别管我了,赶紧走吧,”陈潇斜倚着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屋内太黑,她看不清林尔镜脸上的表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说话的声音对方能不能听见,“方才按住你脖子,还当是赵继风的人要杀我,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是……”
“别说话,你现在身子虚,思虑又当心伤神。”林尔镜没让陈潇说完,他坐在一旁,柔声道,“我先前在长溪山怎么说的来着,你忘了吗。”
陈潇一怔,心头倏然间被暖风抚过,她当然记得。林尔镜在石室里曾对她讲过,“让我先走这种话,陈姑娘以后不必再说”。
“此时毕竟不同,”她还想要挤出一丝的笑容安慰林尔镜,但都觉得甚为吃力,“我现在根本无法用剑,不要提跟着你杀出去了,连轻功都力有不逮。你硬要救我出去,只会徒增累赘。两个人都折在赵三邪手上,何必呢。”
“谁说要杀出去了。”林尔镜抚了抚陈潇的背,话音中夹着一丝笑。松语文学Www.16sy.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