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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婆婆,此处莫非就是黄泉地狱?”

    我点点头,还未说话便又听她喊道:“那我可是死了?”

    我回她:“自然。”

    我探了阳卷,上面清楚的刻着,她早已于几十年前便阳寿已尽。

    而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我随意的合上阳卷,“你早已死了三十几年了。”

    她惊得花容失色,惨白的脸上,露出僵硬的表情,似惊,似吓。

    她捏着手,紧闭着眼,好一会儿才问:“怎么会!我我到底是如何离世的?”

    阳卷上的紫光微显,我端详着,细细的探看。她的命卷所记,竟是我所见最曲折离奇不过的了。我的眉眼生痛,内心一片哀伤。为她,也为抹去她记忆的那个人。

    原她名唤阿桑,是一采桑养蚕的姑娘。

    阿桑所在的村子皆种植桑树,一年养两季白蚕。

    全村的人皆靠采桑养蚕,抽丝剥茧,织布成锦,上供朝廷,下出商贾,维持生计。

    阿桑又是村里出了名的手巧姑娘。不仅擅长养蚕剥茧,且也织得一手好锦。

    村里有儿子的人家,谁不幻想这般灵巧又水灵的姑娘进自家门,成一段好姻缘。

    可惜,阿桑从小便已有父母为他指腹为婚于长青。阿桑与长青本是青梅竹马,两厢情悦。只待过上几年,长青云游归来,二人便可结成良缘。

    与阿桑定下婚约的长青,其实也算是翘楚之辈。

    长青自幼便颇具慧根,对常事的见解也多出奇有理。众人皆夸,幼儿聪慧,将来定是不俗之人。

    果不其然,长青长至十来岁时,便被一云游至村中的道长看中,授箓成为弟子,随其四处云游,修习道法武艺。

    最初长青的家里本是不同意长青入道途的。他们家世代单传,无论如何也不愿长青割舍尘世,从此,相见两难。

    老道长看着长青叹口气,“这孩子,命中多孽,若不入法门,怕只会多为孽障之辈。”

    长青父母大惊失色,纠结,难以抉择。

    云游的老道长似看破长青父母的俗念,眼中淡泊,明言告知,世间的道,并非世人所见之道。道与道,千变万化,皆有不同,何必执拗于所见所闻。

    长青的父母家人不懂这些,直问:“怎么个不同法?”

    老道长不再多言,只是说:“我乃正一派火居道士。我派之人,凡事皆自由,吃得肉,喝得酒,亦娶得媳妇,续得后。”

    长青父母听得如此说法,满口应下。欢喜的为长青备下行囊,细细交待他,好好学习本领,万事听师傅所言。

    临走时,老道长欲言又止,他本想与长青家人点明,长青的命盘,与出生之地相冲,到底是永不归乡为好。

    狂风骤起,四方变色。惊雷劈下,电闪雷鸣。老道长凝眉望天,白须垂立,他叹口气道:“罢了,天机不可露。一切自有缘法。”

    自此,长青便随了道长云游四方,学符背咒,降妖除魔。

    长青云游四方时,却也从未忘记过阿桑。他总喜看似随意,实则有心的记下所见所闻,只言片语,白纸黑字,长短言之,皆托了腾飞的鸽子带信与阿桑。

    阿桑日日在窗前埋头纺织,时常抬头望去落满霞云的天空。虽十有,并不见那只传信的灰鸽飞来。每次带着希望,又因一片无遮无掩的彩霞而落寞失望。

    可只要那只灰鸽飞来,她便总能欢喜雀跃上好些时日。纸筏之上的墨迹已干,字字句句凝在纸上,阿桑却总能如临其境,感受到长青写下这些只言片语时的样子。

    阿桑已为他织好下个季节,下下个季节的衣裳。每一线,每一针,皆她亲手,挑灯夜下,昏昏暗暗中携了最美的模样,想象着为他织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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