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从爷爷去世的悲伤中缓过劲来,经理突发脑溢血死亡更是如一记重拳突然捶打了我的胸口。那个四十不到的胖胖的中年人并不特别的幽默,却也能在股票连跌的时候说出把老婆卖了补仓的话来。每一段不被证实的过去都可以恣意妄言,每一段被改编的过去都隐藏了一段羞耻,像所有精明而有分寸的人一样他对自己的过去谈及很少,但他也没少抱怨,作为一个省会城市的土著居民他没少抱怨自己的愚蠢,尤其是在买房子这件事情上不能审时度势差点把他气病了,他买房子时房价不到八千,东拼西凑加上老底付了首付,当时售楼处每天打电话问他要不要车库,都把他问烦了,他对我们说,车库肯定还会降钱,岂料一年半不到房价翻番,车库更是贵的离谱,经理开始后悔了,说他不该把那么多的钱压在股市里,股票还不如房价涨得快,之前把所有股票清仓既可以买到车库余下的钱又可以买辆车,两全其美,现在那些钱买车库都不够。经理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却在私下里仇视马豪,马豪是个典型的拆迁暴发户,是我们公司除了老板以外最有钱的人,每天开着三十多万的凯迪拉克来上班,把车往公司大院里一停,再同我们一样骑着电动车出去跑业务,经理经常对我说,小张,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我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努力工作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拆迁户!后来经理讲了他办过的一间荒唐事,当时他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蹲办公室,当时有两个女孩对他有意思,一个是他们公司的同事,另一个是他的初中同学,他当时玩的是脚踏两只船,大致就是一二四六的编排,公司的同事住在城区,初中同学家则在城郊什么庄里,最后他嫌女同学家太远,还是农村,就娶了现在的嫂子,结果他上班的那家企业由于效益不好倒闭了,一夜之间两口子都成了下岗工人,而那女同学家住的村子不久后就拆迁了,她爹又是庄上的干部,大捞了一把,女同学也移民澳大利亚了。经理讲述这段往事时说,当时那女的还给我说过她爹是村里书记,我就没往那方面想,说白了就是嫌她家穷,都是攀龙附凤的心理作祟,早知道事情是这样,肯定不娶现在这个婆娘,还当经理,早成老总了。在经理去世前不久我还和阿诚蹭了他一顿饭,他在掏钱的时候说,张逢源你个抠逼什么时候也该表示表示了,不然大家还怎么在一起玩耍?我说,来日方长。经理说,好你个来日方长,还好不是猴年马月!经理走后属于他的那把椅子长期空着,开晨会的时候,我一看到那把椅子就想到他坐在那里表情严肃的向我们讲述如何促进终端基础建设和产品发展最终达成销售目标等等销售知识和技巧,给我们打鸡血,下午坐在公司里蹭网的时候,又想到他是如何像一位老师一样耐心的向炒股的同事讲解k线,更多时间看到那把椅子时想到的是他瞪着眼拍着桌子骂人的样子。不止是我,就连马豪和阿诚也不时嘟囔一句,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想着要在新经理任命前离开公司,这样或许不会给一些人带来不便。其实在爷爷和经理去世前我就想过辞职,我觉得生活中的一些固有的模式受到一股力量的冲撞,而我正在平缓的失去那些我应该拥有的东西,我要阻止它继续。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不经意和偶然,我好想把握住生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至于在时间匆忙的流逝中留下一个又一个遗憾。很多时候,我们前进一步,就是一步,改变不了什么,然而退后一步就不是这个样子,就会远远的落在后面,连原地踏步都很危险呢,但是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站在路口等希望。我想我不该再这样钩沉,我应该试着找一条自己的活路。
我一直想着瘦子或许会成为阿里萨或者盖茨比一样的情种,但我却没想到他会疯。后来我才知道瘦子发疯是有预兆的。年初三月里瘦子辞去了洗车店的工作,当时店里的人都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辞职后的瘦子两个月没出门,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两个月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