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蛋长得黑实,脸上经常带着坏笑,小时候是个恃强凌弱的坏种。注意到青蛋,是在育红班时大家砸梧桐树,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青蛋和别的小孩子吹嘘自己砸的多高多高,吴明说:“你吹牛逼。”青蛋说:“我不吹牛逼。”吴明说:“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砸一个我们看一下。”青蛋说:“好!”我就看着青蛋在地上找石头,他先找了一块大的,他放在手里掂了掂说:“这块不行。”吴明说:“那你挑,你说哪块就哪块,你随便挑。”青蛋就又找了一块小一点的石头,他同样是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他说:“这块也不行。”不一会儿青蛋找到了一个核桃一样大小的石头,他说:“就你吧!”大家听到青蛋这样说赶紧分散成一个圆圈,围在青蛋周围,青蛋看着周围一圈小孩子笑着喊道:“儿子们,看好了,爷爷要砸了!”说着青蛋把胳膊抡了好几圈就把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大家的眼光都跟着青蛋手中的石头移动,就看到石头从青蛋手中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砸在了梧桐树身上,又飞了回来“砰”的一声砸到了青蛋的头上,最终掉在了地上。在周围小孩的围观下,青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神经质的笑了笑,直到血从头顶顺着他黑黑的额头流了下来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才张大嘴巴哭了起来,青蛋的哭声吓跑了周围的小孩子,却引来了陈老师。
杨树庄小学教课的有两个老师,教一年级的吴老师,教二年级的陈老师。吴老师个头较矮,身板结实,留着大背头,四方大脸,眼大而有神,下巴的刮得光亮,说话爱绷着嘴笑,好像日本人。教二年级的陈老师是一个瘦高个,细眉长眼,高颧骨,头发像乱草一样堆在头上,他弓腰站着的样子好像一个刚挨了一巴掌的汉奸。两人除了做老师教书,还当先生,婚丧嫁娶有什么要注意的,补垣安床选什么日子好,诸如此类的问题大可以去请教他们两个人。两个人还都喜欢写字,都不干练,虽不见蚕头雁尾铁柱悬针,却也是各有千秋自成一派。吴老师的字写得无一例外不向左倾斜,字如其人,下笔重,蛮横粗犷,他笔下的每个字都像树墩子一样让人感觉敦实,与其相比陈老师的字则显得文绉绉的,细瘦的笔画让人观之有飘飘然的感觉,所以为了显得严肃和沉重,庄上人在治丧时通常会请吴先生去写挽联,什么先人驾鹤仙游去,空留后人伤余生,什么悲天怆地翁已逝,不及子孙孝感天,诸如此类的句子都是出自他的笔下。婚庆之时,主事的一家墙上便会贴上了陈先生的墨宝,诸如姻缘天定良辰吉日尽得人生之喜,千年共度彩凤栖梧终觅白头之所,有缘人千里相会共结连理终成眷属,好伴侣携手奋斗共织爱巢迈步前行,这类句子是出自他的手中。遇上好时节,也就是说赶上门户大亲戚多好讲究的人家有喜事或白事的时候,吴老师和陈老师就会在同一户人家现身,要么一起写讣告,要么共同写请柬,其间就像两个人教书育人一样默契,也像两个人体罚学生一样理所当然,靠着如此的本事吴老师断断续续有着不花钱的烟抽,陈老师隔三岔五有着茶喝。尽管吴老师和陈老师都被庄上人称作先生,但还是有些尊卑要分的,吴老师凭借一张在天安门广场的留念照这一条而永远的在庄上人的心中占据了更高的地位,傲慢之心更强一些的陈老师则认为是英语误了他的远大前程,早在他年轻时在英语课本上标注过我吃人屎,人屎人屎饿包头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求学之路讲为何而止步了。在吴老师和陈老师教书育人应有的平静面孔之下,两个人私底下都对生活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不满,两人谁也瞧不上谁,然而命运却把两个人安排到了一个屋檐下,他们两个只好心照不宣的说着风凉话,毕竟两个人同处一室还是要有些交流。庄上的人私下里都说两位老师这么早就教育孩子们学习锄草掰棒子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等到他们的儿子或女儿下学后可以马上参加农业生产,不再用专门费尽心思的手把手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