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手里提溜着几个塑料餐盒走在巷子里,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这条巷子叫安民巷,位置在凌海区公安局的斜对面,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这条巷子“巷如其名”,要多安分有多安分,脑子再不灵光也应该知道不能把自己送到公安局门口给人抓的道理。
纪连在这巷子里开了家面馆,公安局门口,做生意的不多,所以房租也不贵,他就连着楼上楼下都租了下来,生意也不行,就是个糊口。
公安局中午有些个不想吃食堂的,订个外餐,多半是给他打电话。
“小纪,又送外卖去啊?得空儿再招个打下手的吧?哪有老板自己送外卖的?”
巷子里晾衣服的大妈一甩手里的衣服,水溅了他一脸,纪连胡乱抹了一把,笑着答话:“张大妈,您这力道用来晾衣服可惜了。”
“那是,我当年可是咱们钢铁厂的优秀员工呢!”张大妈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准备和他说两句。
纪连一看架势不对,赶紧打住了:“大妈,天儿这么热,您回去歇着吧,我这儿赶时间,回头再聊啊!”
他脚下生风,拐进前面一个拐弯,扯下夹在耳后的烟,在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刚说完,一个黑影从巷子对面飞进来,他下意识贴近了墙根儿,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姑娘。
或者说是可以看做是姑娘的生物,个子大概有一米六的样子,胳膊腿看着有点瘦,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橙黄色的t恤上画着xx公司的logo,下面的短裤看起来破破烂烂,还算合身。
她脸上也跟抹了灰似的,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凶巴巴地盯着纪连,就像是只被人激怒的幼狼,纪连甚至有点怀疑下一刻她的嗓子眼儿里会不会发出一声嚎叫。
纪连嘴上叼着的烟头一闪一闪的,他举起空着的那只手:“请问你有何贵干?劫财没有,劫色的话,排队。”
那姑娘啐了他一口:“流氓!”
纪连的眼睛一眯,刚准备说点什么,结果那姑娘又像是赶着去抓什么人一样,一阵旋风似的跑了。
他拔腿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在墙上摁了摁烟头。
公安局里饿着肚子嗷嗷待哺的一群人给纪连敲了一通电话,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巷,耳朵夹着电话换了个手提着餐盒:“来了,目测还有五百米吧,你们要真饿自己来取,我还嫌你们费事呢!”
到了公安局,他大喇喇往咨询台上一靠,两条长腿插在那跟两根竹竿似的。
“纪哥,您一来,咱们公安局的平均颜值都被拉高了。”一个平头小子探过脑袋来,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
纪连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眼梢上翘,让人心痒痒的:“放心吧,给你多加了一个荷包蛋。”
“谢谢纪哥!”那小子开心地抱着餐盒跑了。
他拎着最后一个餐盒敲了敲里面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一个面色老成的警官,长年累月皱着的眉心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褶皱,一见是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进来吧。”
“昨晚又没回家?年终奖就那么点钱,我说副局,给年轻人留点儿吧。”刘副局长年年都是市里的标兵警员,虽然已经升到副局长的位置了,但是还是事无巨细都要亲自经手,加班是经常的事情,在凌海区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刘副局长接过面条,哧溜哧溜吃了两口:“你小子少跟我油嘴滑舌。”
“谢谢您老人家夸奖。”纪连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眼神在他的桌子上打转,目光停留在那一沓资料上:“这种整理工作您就交给他们做吧,怎么什么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