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缓缓起身,用手指轻轻地抹去眼底的泪水,面带微笑,心如死灰般道:“妾身今日要早些入宫,侍奉贵妃娘娘进膳,请殿下恕罪。”
随即打开厢房大门,抬头看了眼站在院内等候的采臻,举步维艰地步了出去。
可惜刚走没两步,就脚步浮浮地差点跌倒,幸亏采臻搀扶得及时,否则连进宫请安都省了,直接去尚药局就好。
将至立夏,日出早矣。
清晨,偶然刮过门前的几阵凉风,倒也符合此时心境。
颜亦轩独自一人站在梁下,释怀地笑着落下一行泪,这是他自从南国归来之后的十年间,流过的第一滴泪。
他庆幸现在这个被他气得失魂落魄的林夏薇,不会再有清醒的头脑识破出他刚才拙劣且幼稚的伎俩。
颜亦轩很清楚,林夏薇是皇后的细作。
过去一年,风平浪静,想也知道是林夏薇暗中逃避掉了许多能够危及颜亦轩的事情。
林夏薇当初怎么可能白白的答应皇后,回洛阳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四皇子,这点颜亦轩很明白也很了解。
令林夏薇心心念念c牵肠挂肚的,唯有母亲的安危。
但也是之有皇后那边的威胁,才能够让林夏薇一夜之间对他关系疏远,举止反常。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从清河镇回来之后。
若不是林夏薇带他们走一趟清河镇,他们就不会发现雪棠香的作用,颜亦轩就继续被蒙在鼓里,当他的替死鬼。
他现在估计也不可能安然地待在府里,而是在神策司的地牢了。
颜亦轩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才做出的这个决定。虽然一定会伤了她的心,但起码保全了她和她母亲的性命。
林夏薇保护了他整整一年,这次换他。
颜亦轩这样心想。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从厢房走到府门不过也才五十步左右,可林夏薇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比上一步要更重一些。
采臻见林夏薇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问道:“王妃如何?”
“我没事走吧。”林夏薇淡淡道。
好不容易才半拖半拽地走到了大堂,林夏薇见到周权便慢慢地恢复到了常态,轻声吩咐道:“老周,我就先进宫了,厨房备了养心茶,记得让殿下服下。”
周权明显地看得出林夏薇神态有些疲惫,着急回应道:“哎哎,那王妃您”
林夏薇浅浅笑着:“我没事。”
说罢便走出了王府,在有踏脚凳的情况下,仍然吃力地爬上马车。
一路上林夏薇都在沉思,静静地聆听着马车外的喧闹声,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过洛阳的清晨。
孩童玩耍的笑声,早餐档叫卖肉包子的嚷嚷声,以及那些说话还带着胡人口音的叫卖声,一一在林夏薇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大概的景象。
结果脑子一下子又闪回到了昨天下午,颜亦轩离开王府之后
襄王府后院的小溪水源自宫城外的护城河,后者为上游流域——皇后以此来与林夏薇传递消息。
皇后与夏薇说好,每日子时都会在上游放置枫叶,以此代替书信,流至下游。
因此,林夏薇吩咐采臻在小溪里设下一个栅栏,每日子时采臻便会悄悄地打捞起所有落叶,挑出其中的枫叶,再逐一检查。
昨日林夏薇在院子里转悠考虑对策之时,眼睛无意间瞥到了刚流入小溪里的枫叶。
洛阳近日并无起风,此时也非落叶之秋,又何来的枫叶?
林夏薇料想到了此事的古怪,环顾四周无人,走到小溪旁,挽袖捡起那片“不速之客”,手指轻轻划过叶面,顿时心中一紧。
摸到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