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字成对,红烛成双。
胭脂淡抹妆成,乌发高挽,珠翠缀插。身披喜红嫁衣的桃莹莹,不同于所有新娘,一进洞房就赶走媒婆与丫鬟,随手摘去齐腰的喜红绣凤纹绸帕,从怀里拿出储物袋,取出两枚低阶灵石,很随意地在床上盘膝吐纳起来。
堂堂王爷的花烛洞房,自是富贵人家想不到的奢华,桌上除了洞房应摆的喜酒喜果外,还有玉盘珍馐,奇果佳酿,应有尽有。桃莹莹只在进门时扫过一眼,没有她饮惯了的清淡茶水,其它食物,一概不沾。
宣王常年在外治理泯江,此次因迎娶桃莹莹,得晋帝御召,回京大办婚礼。桃家全族皆动员,桃莹莹隔着红盖头,用神识第一次见到桃家旁系族人,微微感慨——族人如此稀少。
桃莹莹出嫁,不久便成为晋京嘉霖城两地最沸沸扬扬话题。有人说,宣王能娶到桃仙子是天赐之姻。有人说,桃仙子嫁与宣王只做侧室太过屈尊。前者是为晋京百姓叹言,后者多为嘉霖百姓怨言。嘉霖百姓都因十年前王家那场官司而拥戴桃家,将桃莹莹师徒看成是嘉霖的守护神仙。自己的守护神仙出嫁外地,他们如何不怨言。不过,也因嫁与的是民间口碑极好的宣王,若换作其它普通人家,恐怕就不这么容易了。
“莹莹!”洞房的门砰然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宣王跌跌撞撞进来。
“在。”桃莹莹已用神识得知宣王醉归,早在门前等候他进来搀扶。
宣王醉眼朦胧,乍看到桃莹莹倾世娇美容颜,失神探出手抚摸。桃莹莹闪避躲开,同时听到宣王不悦命令:“莹莹,你怎把喜帕揭了!快盖上,让为夫揭开才是!”
“好,听王爷的。”桃莹莹只把今日大婚当成一场戏,也就不跟醉酒之人计较。不然她再计较,如果宣王酒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岂不是自找郁闷。
“叫为夫夫君。”宣王如愿揭开喜帐,脸上浮现孩子般的欢喜,嘴里却不满足地纠正称法。
桃莹莹定睛看宣王,宣王醉眼朦胧看桃莹莹。两人对视数息,直到红烛噼啪一声爆响,桃莹莹黯然挪开脸庞。“王爷,你醉了,早点歇息吧。”
桃莹莹起身走向摆满珍馐的桌子,随意拿起一只酒壶,再向门口走去。
“莹莹你去哪里?”
“屋是云酿已为师父备好,存放在城东奶茶店,不需姑娘再掏银两购买。”
“小姐连云酿都安排妥当了,碧凝如何违命不往青罗山……”绿衣姑娘面容一黯,兀自陷入感伤,以至忘了向白吉道谢,转身坐上马车,消失于滚滚车水马龙。
白吉迷惑不解回酒楼,反复琢磨青罗山在哪里。掌柜看出白吉心不在焉,打发他往二楼最东头的包厢,收讨醉客的银两。
白吉在彩云楼跑堂多年,见过的人成千上万,基本能一眼看出客人身份贵贱。喝醉的客人则更容易看出品行,以酒品度人品,精准八九不离十。
包厢里的客人,趴在桌前,静静酣睡。穿扮虽不光鲜,衣料却绝不平庸,若没有看错,应是出自忘就忘。十年前,若非她及时赶到公堂,我早已化为一堆白骨,那时她担惊害怕的神情,我又如何说忘就忘。”客人垂眸凝视酒壶,哀如商秋最后一片黄叶飘落。
“她说,人生而孤独,所以群居,却从不因外物消除。那时我多想告诉她,两颗孤独的心相依偎,便不会再孤独。可她,终究瞒天过海拜师入了仙门。我曾以为,她倾慕闫哥哥,因而明知闫哥哥的身份也无所顾忌言笑。直到五日前,我随口问起她的师父,她黯然伤神,随后百般掩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在她心目中,除了身边亲人,最眷恋的人是她出众不凡的师父。”
气息仿佛被浸染,白吉沉浸在这绵延如水的温润声音中,身同感受长叹一声。“唉,有缘无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