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陈昱的处置就下来了,让皇后为先帝祈福, 沐浴斋戒一月,让孟婕妤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禁足一月, 各打八十大板。可是陈昱却命人赏赐了内库中的典籍孤本给高娙娥,说是为了嘉奖她教导陈炜读书有功。
明眼人都看得出,眼下热灶是高娙娥,是以她宫中来往的宫人也多了起来, 往日不怎么经心掖庭令都跑了好几趟。
许濛让去盯着高娙娥的人还没传回消息, 高娙娥邀请她的消息反倒先到了, 许濛听到宫人的汇报,愣了半晌, 说是要请她去品画。
满娘紧张兮兮地说:“难道是鸿门宴,可是我们正在怀疑她, 她反倒送上门了?”
许濛道:“行了,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行,万一来个下毒什么的, 你怎么办?”
许濛哭笑不得,“行了,怎么可能, 你以为她真的给我倒杯毒酒让我喝啊, 哪有这么蠢的事。”
许濛半点没有耽搁, 收拾了一番就去了高娙娥含光殿, 这里周边草木丰茂,有些偏僻,许濛带着满娘进去,高娙娥迎了出来,道:“在东宫的时候就想要同许妹妹亲近,可惜那时候多有不便,现在好了。”
许濛自然听出了高娙娥的话中之话,她笑笑道:“高姐姐一贯是个喜静的人,我不好来打扰。”
高娙娥挽着许濛的胳膊,二人入殿,只见殿中已经布置妥当,案几上摆着瓜果点心,高娙娥道:“祖父走得时候还在念叨着庆山书院,我接到信的时候就想同许妹妹聊聊,你看,一拖就到了现在。”
许濛落座,道:“其实我倒是曾经给祖父送信说起了高姐姐的祖父,我祖父倒是依稀记得您的祖父,说是同院中一位大儒学习,具体姓名倒是不记得了。”
高娙娥喜上眉梢,道:“祖父说那人姓李。”
一提起姓李,许濛心中忽然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没抓住。
“想那庆山书院,自前朝绵延百年,培养多少名宿大儒,却不想一朝毁于战乱,后来重建又毁于大火,现在江南不过断壁残垣罢了,我祖父自有三分痴意,在家中收藏了庆山书院的一片瓦,宝贝极了,不让我摸的,说是他日阿熠入学,把这片瓦给他摸了,沾点书香气。”许濛说话说得俏皮,平心而论,她倒不希望是高娙娥做下这些事,她其实一直对高娙娥观感不同,不过若真是高娙娥做得,她也绝不会放过她。
高娙娥笑道:“我祖父何尝不是,我记得小时候最会背的诗可不是什么大家诗作,是那庆山书院中学生的唱和之作,只因祖父抱我在膝头,日日都要吟诵这些诗怀念旧友。”高娙娥话音转低,她道:“后来大些了才知道,诗作的作者大部分都死在了朝局动荡天灾人祸之中,祖父时时伤怀。”
二人闲话两句,高娙娥道:“光顾着说话,倒是忘记了同你一并看看我得来的这幅画。”说着高娙娥拿出卷轴,交给身旁的宫婢,那宫婢小心翼翼捧了卷轴下来,递给许濛。
一旁满娘把卷轴拿过,缓缓打开,只见画上是一条茫茫大河,河上一轮红日,半悬空中,沙洲上遍植芦苇,在夕阳中,苇叶泛着金色。再一看那印章,写作什么一苇道人,不僧不佛的别号,不伦不类,真是奇怪。
非是名家之作,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含义,真是奇怪,巴巴的叫她来赏这样的画,是什么意思呢?
许濛没表现出来,只是点头道:“景致倒是有几分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高娙娥道:“乃是黄河落日之景,许妹妹是魏地之人,怎么可能没见过黄河呢?”
许濛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倒是我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二人接下里又是随意闲谈了几句,其实她们除了聊一聊庆山书院的事情,没什么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