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的白日将整座皇宫包裹其中, 暑热蝉鸣,密不透风, 让人窒息。
宣室殿偏殿中,陈晟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身旁的宫人奉上了茶盏, 他一推手道:“太热了,不喝了。”
陈晟苦夏,清减了不少,燕王府里的人都知道, 他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 十分暴躁, 故而都谨言慎行生怕犯在了陈晟手里。
他脱了靴子坐在榻上,等待魏帝的召见, 想到这里,陈晟心中很是不畅快, 咬紧了牙关,隐隐能够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心中万千疑问, 都问不出口。
此时一个小宫人进来,道:“燕王殿下,陛下召见。”
陈晟这才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穿好了靴子, 大踏步离开。
他入了那宣室殿, 只见魏帝脸色好了不少, 隐隐有些血色了, 只是人极瘦,这场急病让从前那个温和而威严的君王瞬间颓然起来。
陈晟向魏帝行礼后,魏帝道:“阿晟,朕有意放太子回来。”
魏帝话说的轻巧,却在陈晟耳边丢了个惊雷,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魏帝,接着握紧了拳头,道:“陛下,这是何意?”
魏帝并未将陈晟的失态看在眼里,以他的想法,太子回来了,这些儿子有些心气浮动是正常的。
“眼下朕的身体不大康健,太子在朝能够稳定人心,再者,阿晏的死,朕在着人去查,其中多有蹊跷,将太子关着终究是不合适。”魏帝这般说道。
陈晟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汹涌的不忿和仇恨,道:“哦,若太子是被人诬陷,阿父的确要着人去查了。”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身体让他冷静,灵魂让他疯狂。
此时此刻,他只想拔出剑来,毁灭眼前的一切。
“嗯,此事便定下了,你下去吧。”魏帝挥挥手。
陈晟躬身下拜,道:“诺。”
他退出宣室殿,忽然顿住,转身看了看那座宫殿,这里是他攀爬的顶峰,此刻他觉得自己离这座宫室很近,触手可及得近,又觉得很远,咫尺天涯得远。
这快三十年的人生中,不甘c仇恨c妒忌c痛苦交织在一起,他总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将要破出,将他这皮囊撕碎,将他吞噬。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离开了,他默默行走在宫殿中,终于将心中百感交集尽数抛弃,只是伴随着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逐渐冷静下来,现在,是按兵不动,然后俯首称臣,还是雷霆一击,求南面称尊。生死c胜负,一念之间罢了。
他走到了宫殿外围的琢玉阁,只见陈昇手中提着宝剑,站在琢玉阁门前,身后便是收尸的人,他形容枯槁,面上无泪无痛,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陈晟从来同这个弟弟没什么交情,此刻却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不由想到,如果,如果他能够有更多的权势,是不是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呢?
终于他握紧了手中拳头,匆匆而去。
陈昇抬头看了看陈晟离开的背影,咧开了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嘴唇干裂,稍一动便从裂口处流出了鲜血,他浑不在意,只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神情如夜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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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陛下有意迎回太子殿下?”只听太子妃道。
阿妪点了点头,道:“这是梁琥手底下的人传出来的消息。”
太子妃沉吟片刻,“若是梁琥的消息,倒有几分可信。”
阿妪面上带了些喜色,道:“女郎,可见这一劫太子殿下应当是过了,真是上天保佑。”
太子妃摇摇头,道:“不,不是的,陛下与太子殿下嫌隙已生,此举不过缓兵之计罢了,眼下太子殿下已经被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