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对安州之事,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葛钰接着顺口一问,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若非家世背景了得,适才怎能不惧青羽卫帮她,怎能蕴养出这般华然高贵的气质;若家世背景了得,哪又能不知这些事。
“人只要对某件事上了心,想弄清楚自然不难。”
他并未在意,依然淡淡回答,嘴角微勾,有意无意地像是说理又像是另有所指。
葛钰听着,笑了笑,细想想后没有接话。而这时前去请大夫的高阳也回来了,咕噜咕噜的,马车又重新滚起来。
车内重归宁静,一人闭目养神,一人望望车顶发愣。
估摸着过了两刻钟。
待葛钰下马车时,天已是微黑,风卷起青灰色的车帘,空中时而滴落下两三颗雨珠。抬眼望去,安置在延平门外不远处的流民住所,一片荒凉。
有三两个灰扑扑凌乱着头发的人在简搭的大门外,手中拿着木桶木扁担,正往外面安放的水缸倒水,其中一人远远见着他们,眼睛一瞪,戳戳身旁另两人,麻溜儿做完手中事就急匆匆进去。
好像他们一行人有多么穷凶极恶。
“公子,就是此处。从安州而来的流民,几乎都集中安置在这儿。”高阳对着他主子指道。
闫桢点点头,眉头又是一皱,淡道:“走吧。”
高阳秉着呼吸,尽量小心应着,生怕一个不好就惹了他家公子生气,每每公子生气,总有一批要倒霉的人,他走在闫桢身侧保持半步远,引着葛钰和一起的大夫、小孩。
葛钰咽咽嗓子,心中也有些发怵,虽然瞧不见前面那人的神情,但周遭压抑地空气足以让她目前保持沉默,亦步亦趋地跟着便好。
反而之前万分敏感的孩子,却像是没有知觉,从下马车见到那个花白胡子的大夫时,就蹭亮起眸子掩不住地高兴,还一个劲儿地跑在前面。
“爷爷,爷爷。”他喊着。
“爷爷有救了,爷爷能活了……四婶儿,我阿爷呢?”
小孩一路跑进大门,跨过形如虚设的门槛,抱住一个身形消瘦面色微黄的妇人,伸着脖子向里边张望。
“在,在里边儿给你编蚂蚱呢。”四婶眼眶微红,“抓着药了吗?是治咳嗽发烧的吗?”
“没,没抓药……”
小孩眼神一暗,想起其他被抓的叔婶们,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用脚尖踢踢地上混着积灰的干草,红着眼道:“他们……都被抓了。”
“什么,谁被抓了?”四婶没听清。
“带着我去的叔叔婶婶们,他们全被青羽卫抓了……”说着,小孩有些哽咽。
“全抓了?全抓了……”四婶先震惊,接着神色一暗无力地向后一个踉跄,她该怎么办,看看小孩伤心自责的模样,又问:“那你有没有事,有没伤着磕着,让我看看。”
“我没事,”小孩任她掀起衣服查看,晦暗的眸子亮了些,道:“四婶儿,外面来了好人,是他们救了我才没被一起抓走,还给爷爷请了大夫!”
听罢,四婶有几分怀疑有几分不信,小孩见她反应,拉着她往外走,“真的,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嗯……就是像阿叔走了,婶子穿的那种白衣服,她还很漂亮。”
小孩刚刚说完,葛钰他们正好走进来。
四婶见他们一行中,确实有一位身穿孝衣头扎白色宽带的女子,还有一位花白胡子手提药箱的老者,剩余两人她瞄了一眼并不敢看实。
“您是大夫吧?”她上前搓着手询问。
白胡子大夫点头,眼神征询着请他出诊的高阳,待高阳回应后方道:“病人在何处,烦请带路。”
“在里边儿,您请!”四婶和那小孩引着大夫进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