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抬眸,发现他目光沉沉,若有深意,于是仍举手行礼。虞太舒一顿,说道:“一别经年,看样子小姐已经大道初成了。可喜可贺。”
薛翃心中一震,面上也淡淡道:“着实不敢,只是等闲罢了。”
虞太舒听了这句,深深看薛翃一眼:“我先行一步,告辞。”
他提着两包药,微微倾身点头,转身下台阶而去。
身后小全子目送他远去,对薛翃道:“虞大人是高大人的门生,以前仙长没出家修道的时候,跟他认得?”
薛翃摇头:“过去太久,早忘了。”按理说,当初高如雪还在高府的时候,不过也只是个小女孩儿而已,纵然那时候虞太舒出入高府,跟她应该也并没什么交集,但为什么虞太舒说“一别经年”?
薛翃暗暗细品“一别经年”那四个字,心头竟然惴惴。
及至回放鹿宫,却有御膳房的人送了好些精致的菜饭过来,说明了是单赐给和玉道长的,薛翃望着那满桌的菜色,想到省身精舍内跟皇帝相处的种种,哪里有半分食欲。
只略捡了两样冬笋、香菇,又夹了一截素面,清水洗净,喂给太一。
想到这几日自己忙忙碌碌,太一似乎也没有吃好,便又去水缸里养的浮萍掐了一点,太一来者不拒,张着嘴吃的甚是欢快。
薛翃想起陶玄玉说太一吃的比自己还多的话,不禁笑道:“你可不能吃太多,忘了上次吃的浮在水上,差点撑死吗?”
太一置若罔闻,摇头摆尾,隔着水晶缸轻轻地碰自己肉呼呼的头。
薛翃把其他的菜让冬月端了出去,给弟子们吃,沐浴过后,写了几张符箓,便早早睡了。
次日醒来,竟有些头重脚轻,突然想起昨晚上仿佛做了好些古古怪怪的梦,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起身洗漱完毕,自然先去宁康宫看望宝鸾公主,只是还未到宁康宫,便见前头宫道上走来一队内侍宫女,手中捧着些锦绣辉煌珠光宝气之物。
薛翃是熟悉宫内规矩的,看这个阵仗,心中有数。恰好跟随的小全子悄悄对她说道:“昨晚上皇上招幸了康妃娘娘,又赏赐了好多东西呢。”
郑谷一抬手,示意小太监退下。旁侧的心腹内侍轻轻掀开鲛绡帐,露出里头的静室,顶上悬着一面正嘉皇帝亲手所提的匾额“天青月满”,往下的内龛里供着三清神像,法相庄严,神像前是一张长条檀木几,布置着香花宝烛,果品糕点之类。
正嘉皇帝便盘膝端坐在桌前的蒲团上,身上披着的,是暗蓝色织羽纹的宽袖鹤氅,头发用金冠束在顶心,其余的散发便披在肩头,在天潢贵裔的威严之外,又有几分世外高人的端庄超逸。
郑谷走到离皇帝两步之遥处,方跪地道:“尊主,时辰满了。”
正嘉皇帝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狭长,眼神似能洞察所有。
双手在膝头上一搭,皇帝站起身来。
打坐之后,按例是要沐浴的,内司早准备了香汤,这一番繁琐步骤走完,时辰已将近亥时。
郑谷亲手捧着丝帕为皇帝擦拭未干的长发,正嘉皇帝吃了一口留青茶,问:“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差一刻就到亥时。”
原先皇帝打坐静修的时候,必须要称呼他“尊主”,把世俗的一切抛开,据说有助于皇帝的道行,如今这称呼自然是顺理换了回来。
正嘉皇帝捏着茶盏不言语。
郑谷瞅他一眼,笑道:“皇上今晚上要去哪一宫?方才淑妃娘娘那里派了人来问呢。”
“淑妃还带着暨皇子吗?”皇帝突然问。
郑谷心头转动:“听说皇子是跟着淑妃娘娘的。那,不如就去端妃娘娘那里?”
这次皇帝嘴角一动,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