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方才反应不妥,林之漠说话都打起了磕绊,“嗯……我、我扶你起来”
“一手托住背,一手搂住小腹,小心使力……”弯着腰,林之漠口中喃喃,那是来前母亲让他背熟了的手法要领。
给他往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见他眉头拧紧脸色煞白,林之漠忙问:“弄疼你了?”
眼前的人摇了摇头,林之漠低头看去,他的左臂似是还余一半,但右侧的袖子空空如也。想到方才一只手臂就能将他细瘦的腰环满一圈,林之漠连呼吸都压得轻了许多,生怕自己一时失手碰碎了这薄瓷般脆弱之人。
这不是林之漠第一次喂人进食。血月堂虽然人数众多,但侍候的下人很有限,加之偶有江湖人士前来求医,人手不够时,即使是小少爷,林之漠也少不了暂时放下学堂里的功课,在家挽起袖口妥帖照料病人。
不是第一次了,林之漠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两遍,坐到床边,一手捧碗一手执筷,却还是抬不起头正视眼前这人,他毫无生机,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让林之漠实在不忍去看。他的头与背沉重地靠着软枕,肩膀仄歪着,林之漠想去扶正,却又怕触疼了他的伤口。
林之漠受不了这压抑死寂的气氛,假咳了咳,问:“娘说,你叫白歆?”
床上那人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林之漠只当他是实在虚弱说话费力,低头吹凉了汤递到他唇边,让他服下些许热汤润了胃,林之漠拌了菜进饭里,一勺一勺地喂,白歆每一口都吞得很少,微蹙着眉缓慢咀嚼,好像在完成一项极不情愿的任务。没几口下去,他的胸脯忽然剧烈起伏几下,脸色瞬时更加难看,林之漠赶帮把饭碗放下,手轻落在他胸前为他一下下地往下顺。知道他实在咽不下饭,便又捧起汤碗,仔细撇去浮油,翻舀许多下,才复喂给白歆。
如此喝了半碗,白歆便摇头了。
“再喝几口汤,补气血”
白歆看了看他手中的汤勺,微微呼出一口气,就着凑到唇边的勺子缓缓喝多了几口。
“还剩不到半碗,再喝点就不喝了”
白歆勉强张嘴,让林之漠再灌进些许。
“还剩个碗底,喝了吧不占地方”
白歆皱眉,目光投向林之漠手里的碗
“没骗你,真的只剩一点了”林之漠把碗拿到白歆眼前,“一碗都喝下去了,还差这两口吗?”
他摇了摇头,像是实在喝不下了
“我帮你喝一口”林之漠捧碗到自己嘴边,喉结滚动一下,“你看,就差一口了,这是剩福根了,不喝以后没福气”
并没想到白歆会抬眼看他,一时间四目相对,如夜如墨的眼瞳藏不住凄怅
“我、我说错话了,呸呸呸,什么没福气”白歆的模样像是在林之漠心上重重推了一掌,“我不磨你喝了,实在对不起”
说着,林之漠忙要把碗放下,沉默良久的白歆却忽然开口
“福根,是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消瘦的两颊凹陷得更加明显
“啊?”林之漠回头,拧着眉头一脸疑惑,“福根你不知道?碗底最后一口就是福根啊,福气的福”
受了重伤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只有眉梢展了展,“那……我喝了吧”
那天下午,林之漠被娘亲狠狠地表扬夸赞了一番,因为向来进食困难的白歆今日竟然喝下了一整碗汤。
----------------------------------------------------------------
血月堂堂主之位并不世袭,故虽然是小少爷却也没得到太多优待,更不得高枕无忧地等着做小堂主。平日的生活简单得甚至有些枯燥,早上去学堂读书,午饭时回来,而后一直练功到天黑。不用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