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皇宫,九重之地,多少人心向往之,可是那金碧辉煌的繁华背后的惨剧却没有几个人有兴趣知道。
未央宫,椒房殿。
沈徽音依然跪在床边,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枕上的泪渍,仿佛她的旦儿还在那呜呜咽咽地哭泣。
不,她的旦儿再也不会哭了,她的旦儿……
那也不是她的旦儿,沈徽音的眼里布满了痛苦和温顺,那只不过是陈妃为了讨好她,将她亲生的骨肉送到自己跟前养着,怎么会是她的旦儿呢?
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从来到这深宫,便一直都是。
“再从头活一次就好了……”沈徽音想,“再从头活一次,我再不受大伯母摆布,再不来这深宫……”
沈徽音回想起二十年前,那时她的父母还没有遇难,她还是家里人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姐……
如果,父母没有遇害,她的命运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样子,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良人,生一双儿女,过着平淡闲适的生活。
只是想一想,沈徽音的嘴角便漾起了微笑,那样平淡的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生活,却又是那么遥远的难以企及的幸福。
哀伤向沈徽音袭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自昨晚旦儿没了呼吸,她便再不知哀伤也不知道欢乐,可是现在想到父母却突然感到心情沉重,又十分痛苦。沈徽音想,父母难道不愿意在下面见到自己吗?
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内侍和宫人们簇拥着一袭白衫的贵人徐徐走来。
沈徽音控制着麻木的肢体,一点一点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贵人的眼睛明明哭的红肿,面上却没有半分悲戚,她看着沈徽音,再不用掩饰对她的厌恶。
“沈氏,陛下已经下旨,沈自清同罪,你们京门沈氏……”她说着做了一个手势,右手高高举起再向下狠狠挥出,“……满门抄斩!”
贵人说完只觉得胸臆间前所未有的舒畅,十年了,她仰着沈徽音的鼻息在这宫中披荆斩棘方走出的这条路,终于要圆满了。
只是沈徽音那是什么表情,娘家要被满门抄斩,她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吗?怎么非但不哭反而在笑,失心疯了吧。
“陈妃,”沈徽音的声音虽然在颤抖,可姿态却依然完美,十二年的皇后生涯,已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虎毒,尚不食子。”
陈妃沉默了半晌,泪水在眼中慢慢积聚,然后爆发,她拔下束发的金钗,面目狰狞的冲向沈徽音,“沈希微,我要杀了你,旦儿,旦儿,你看见了吗,母妃给你报仇了……”
内侍和宫人们只有片刻的慌乱,随即便有了动作,有人一边喊着“娘娘,别脏了手。”一边顺势制住了挣扎的废皇后,也有人学着陈妃拔出了自己的钗子……
沈徽音被宫人按在青砖地上,四面八方都有钗子落在她的身子上,很快,就有血糊住了她的眼睛。
疼,是沈徽音闭上眼睛前唯一的想法。
乾元帝听到消息赶来时,沈徽音的身上已经覆上了白绢,而陈妃则捧着三皇子的衣裳又哭又笑。
乾元帝被那白绢上斑驳的血刺的眼睛生疼,他和她十二载夫妻,风雨同舟,她却容不下他的孩子,三十三岁还没有一个孩子的皇帝,古往今来,他是头一个吧……
想到这,乾元帝的眼中再没有一丝温情。
随后有圣旨下,废皇后与沈氏毒害皇嗣,罪大恶极,满门抄斩。
久负盛名的京门沈氏大大小小一百三十二口,就在官邸内被大刀手一刀一个,甚至连门房的那只老狗也没有放过。
鲜血,染红了青松官邸的每一寸土地。
惨啊,围观的老百姓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