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克里斯带着船上半数的水手登上了迈那德码头。成桶的酒,成夜的赌博,还有妓女白花花的肚皮… …这里简直是水手们的天堂。
“来!来…来呀!我们这儿的酒最烈!”
“…我们这儿的姑娘最好!…”
街面上脏兮兮的,海鸥粪便和食物残渣混杂在一起,其中又掺着姑娘们浓重的廉价香水味;咯吱作响的马车轧过半截老鼠尸体,溅起水沟里的脏水。克里斯随意擦了擦外套,对一众拉客的女人不耐摆手。嘈杂的人声中,远处的小楼里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歌声。
那歌声无法描述,但无法令人忽视。这种旋律既哀伤又极乐,咋听之下似是空灵,听久了又极为刺耳,令人头晕目眩。
“来我们这儿看看…先生…来啊… …来啊!”
“那是什么?”克里斯打断了那个女人,问道:“那个歌声…是谁在唱歌?”
那女人一愣,然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暧昧的笑来。她大概四五十岁左右,沟沟壑壑的脸上涂满脂粉,脸颊两侧显露出不正常的红色来。
“先生第一次来么?”她讪笑说,“您来楼上看看… …楼上的姑娘虽然不会唱歌,当您绝对会喜欢… …”
克里斯的眉头不为人察的皱了起来。他的感到一丝不对劲——一种非常令人警觉的不对劲。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几个金币递给老鸨。那女人笑着接过钱,拎着长长的裙角把他带上了楼。
楼梯在克里斯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阁楼昏暗而陈旧,似乎点着说不出名字来的熏香;克里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床铺剧烈摇晃的声音,男人粗鲁的喘气声,还有一种似乎被窒息着的支吾挣扎声——
熏香越来越重了,几乎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那是一种腐烂的味道,潮湿而膻腥,就像肮脏的水里腐烂的海藻。
那女人给克里斯掀开一块羊皮帘子,而那种诡异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克里斯的呼吸停滞了一刻。
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毯上,或躺或趴着七八个女人——她们或许不能称之为女人。在腰部之下,本该是纤细的双腿竟然全都是一条条鱼尾。她们的上半身光洁,然而下半身有的已经开始腐烂了;离克里斯最近的一尾人鱼更是连鱼鳞都残缺不全,鱼尾上被锁链刺穿的伤口发红腐烂,已经形成了一个腐烂的洞。她们的容貌美丽,嘴唇红润丰满;金色,红色或是紫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和下半身形成及其强烈的反差。
“唔…唔唔… …”
克里斯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人鱼手脚上的锁链随着冲撞发出刺耳的响声。一条紫发人鱼痛得蜷曲起鱼尾,其上布满了青色的经脉纹路,更是一地的鲜血;她挣扎着想要躲开,然而没爬多久就又被扯了回来——
没有一条人鱼能发出惨叫。她们都被割掉了舌头,并且剖去了眼睛。
克里斯摔上帘子,头也不回地下了楼。他下颚的肌肉咬紧了,似乎很有些反胃。老鸨追在他的背后陪笑道:“诶别…她们还能用,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新鲜了…您要不过几天再来?‘那边’马上就要来新货了…可漂亮了!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那边’?”克里斯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听上去正常一些,“不止…不止这几条?”
老鸨像个小女孩一样咯咯地笑起来。
“瞧您说的!”女人笑得意味深长,“这儿可是迈那德… …您想要什么都有的… …”
不远处的酒馆里飘出一阵奇异的香味。那是一种烧焦了的肉的味道——但却意外地让克里斯作呕。众人开始哄抢,而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几声枪响和暴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嘈杂的原样。
今天的太阳太过耀眼。克里斯用手遮住阳光,而身旁女人衣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