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奥古斯汀:
离上一次写信给你已隔好久,不知你的近况如何?望家中情况一应安好。太久没有出海让我这次略微有些不适。不过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上次信中你问到我的身体境况,确实和三年前相比,我感到日益力不从心。无论是在英国还是法国,处理人际关系都使我感到疲惫不堪。处于高位让我忧虑重重,家父近年来也日益不听劝阻,胡作非为。也许你说的对,是英国的气候让我心情不佳,或许在美洲我能重新开辟天地。
我在克里米勒公主号上已经待了将近一周,情况大致平稳。但是,在海上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把他的状态再调理好些,妥善些处理,也许我们就不会像那样不欢而散。我没有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忘记他——”
鹅毛笔顿了顿,然后被搁在一旁。
克里斯疲倦的摘下细框金边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名指上一枚蓝宝石石戒指,指环上隐约可见英文刻写的基督教的十诫。
自塞谬尔从海边别墅离开后,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找,可是想在大海里找一条人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后,他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放弃。
海边的那栋住所被他以低价出手,歌剧院事件也花了不少代价让该封口的人封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再向黛西求婚;后者在一年后嫁给了一位军官。在把一切都处理干净后,克里斯只身去了法国。然而王朝复辟极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资金链,甚至还差点因为政治原因关押入牢。一年前他回到英国休整。不久前,子爵建议他去美洲新大陆勘察货物,他当时正为各种琐碎闲杂而感到疲惫不堪,欣然接受了奥古斯汀的建议。然而几乎一来到海面上,他的失眠便加重了。
克里斯并不是一个轻易会向他人付出真心的人。在世上,他在乎的人不过那么区区几个;他原本以为他爱着黛西,但是在得知她的婚讯时,克里斯心中并没有感到十分痛苦,只是有点儿可惜;就连他和奥古斯汀-他最亲密的朋友之间,克里斯也不能完全肆无忌惮的敞开心扉。
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有着那么点儿防备。塞谬尔,那只受伤的年轻人鱼,却是他为数不多的毫无保留的信任的一位。一开始,克里斯只把他当作是一个可怜的受了伤的小动物,而他对动物一向比对人要不提防的多。然而后来,他发现塞谬尔不仅有过人的智力,还与他有种莫名的默契。最重要的是,克里斯发现人鱼对他除了信任以外,还有种非常可爱,单纯的感情,只让他不免暗地里有些小小的高兴与得意。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失去控制。克里斯一直觉得内疚:自己没有尽到保护好人鱼的责任,而且好像还伤害到了他的感情,最后还把人家赶了出去。在这三年内,克里斯不止一次的想起过塞谬尔,在梦里,人鱼每次都一言不发地离去,而他每次都在梦境中的海滩边茫然等待。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克里斯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把写了一半的信纸塞进抽屉,上前开门。
门口的男人身穿一件灰色夹克,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左右,一头黑色短发乱糟糟的。扎克在船上是第一个试图和克里斯搭上话的人。他自称是位私人侦探——对此,克里斯表示心存疑惑:扎克看上去,倒像是个油腔滑调,颇不老实的花花公子;除此之外,他还很有些自来熟。
“哟,克里斯,你怎么一天到晚都闷在房里?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点海上颠簸都受不了。”扎克倚在门口,揶揄道。
“确实是有点晕船。不过,是什么风把我们侦探大人给吹来了?”克里斯说。
“嗨,当然是为了今天晚上的晚宴。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扎克夸张地说,“也不要告诉我你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