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会原谅他吗?邓布利多失笑,即使格林德沃这么说上一百次,他的所作所为也只会是一种欺骗——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向所谓的弱者低头,他伤害了阿不福思,阿利安娜,成百上千阻拦在他道路上的无法被利用的巫师和麻瓜。然后用‘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粉饰台面,那就是全部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没法说明,如果说现在的黑巫师让他戒备忌惮,十六岁的格林德沃则是他憧憬过的幻影。
他曾经迷恋他的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在那些炫目空虚的肥皂泡彻底破裂以前,他只围绕着他转。即使如今的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邓布利多仍旧清楚,年轻时的黑巫师并非一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他或许蔑视所有人,沉迷于黑魔法与极权政治,但本质上仍是一个少年人,他经常和自己斗嘴,又在夜间来信左顾而言他,也曾因为德姆斯特朗的劝退闷闷不乐,他的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的鲜明,充满了对未来的狂热幻想。
当他们相遇,格林德沃这份偏执的梦想达到了顶峰,而他也被蛊惑了,一起参与了那个所谓的巫师统治的计划。在他们的设想中,保密法就应当被打破,让巫师重新回到麻瓜世界,让麻瓜认清自己的位置,即成为被统治者。为了这个更伟大的利益,适当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其实一切本不会那么糟糕,在最初的那份狂热褪去后,邓布利多一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原想同这位好友商议,然而阿利安娜的死终结了一切。他没法原谅自己,而格林德沃也不知所踪了。
在那以后,每当听到格林德沃消息,都只有恐惧,争斗,与死亡。邓布利多一度认为,是对方彻底撕去了在戈德里克山谷时的伪装。但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每况愈下,他没法控制黑魔法,而那些东西逐渐腐蚀了他的心灵。
他的无言以对显然让格林德沃不满意,对方扬起眉,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阿不思,既然你怄气的方式毫无改进,那我也只能不思进取了。”
邓布利多心头一跳,如果他没记错,这个道歉的方法一点也不值得提倡——格林德沃朝前一跃,像只敏捷的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紧接着的幻影移行让邓布利多避无可避。
梅林的胡子!他居然忘记了这一点,一旦格林德沃想要耍赖,他会不厌其烦地向自己展示他那炫目的魅力——现在还剩下多少不好说,但从性质而言,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作为巫师,他们能够去的地方的确比麻瓜多得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喜欢呆在高不甚寒的地方。邓布利多不止一次这么想,而今天,他又被强迫重温年轻时的感受了。
不同于新大陆,欧洲对摩天大楼的禁令使圣保罗大教堂仍旧占据着至高点,巨大的圆顶上,是高耸的塔楼,他们站在金色的栏杆后面,巫师袍被风卷起,像候鸟拍打翅膀一样作响。
城市的边境线正勾勒着朝阳的轮廓,一切都是朦胧的,白茫茫的街道,教堂金色的日冕,以及格林德沃冰蓝色的瞳仁,它们甚至带着水汽。
那种眼神过于灼热,邓布利多根本没办法正视对方了,而这种奇异的沉默一直保持着,仿佛要等待自己开口似的。
好在格林德沃抢先一步说话了:“我错过太多了,阿不思,你不能因为我忘记的错误惩罚我。”
“我没有”邓布利多矢口否认,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前面,是格林德沃,他似乎天生具备这个能力,识破邓布利多敷衍了事的安抚,无论邓布利多的神色有多么镇定,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没有摄魂取念,我一样可以做到。”格林德沃笑嘻嘻地说,大概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炼金术研究,他的手指粗糙,划过唇角的时候,甚至让邓布利多有些刺痛。
“你的眼睛,阿不思,它们看上去很伤心。”
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