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旋即回味过来,这是自家的大狗“饭桶”等候在门口,刚刚睁开眼睛。
“有条狗!”小猪大叫,“邪门,这条狗在藐视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穆星游心道,“那张狗脸上总是把藐视一切四个字写得清清楚楚。”
“饭桶”是一条残障的大狗,两条后腿消失不见,代之以一个木轮小车,这模样本来是很可怜,但这大狗昂首挺胸的姿态,却仿佛一个骄傲的将军。一般的家犬见到主人归来,那股欢腾亲热劲儿,像是打了鸡血,“饭桶”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像是在等着穆星游去请安。
“我回来了,今天比较早。”穆星游伸手去摸“饭桶”的脑袋。
“饭桶”毫不客气的躲开穆星游的大手,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狗叫。
“明珠,饭桶说啥呢?”穆星游推开柴门。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着棉衣,坐在小院正中的藤椅上,冲着穆星游微微一笑。
“它,问,血,”小女孩的声音很轻。
“噢,它问我身上怎么又血腥味是吧?这狗鼻子可真灵!”穆星游若无其事的说,“路上摔了一跤,没大碍。”
小女孩慢慢昂起头来,那张小脸清秀无比,只是太瘦了些,那一对露珠般的眼睛,显得愈发大了。微笑只是一瞬,那小小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显得有些怪异——皱眉这种表情在五六岁的孩子脸上是很少见的。
“明珠,白叔睡下了?”穆星游蹲下身去,托起小女孩,将她背在背上。
“没,酒,气,”明珠回答道,那温热的口汽落在穆星游的耳边,痒痒的。
穆星游的心情变得平静,安宁。
“他没酒喝了,在生气?”穆星游笑道,“是你把酒倒了吧?”
“嗯。”
“乖啦,他是该少喝点了,”穆星游道,“你也要小心点,你绝对不可以累着。”
“好。”
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儿突然从西厢房里飞出,“哐当”一声落在“饭桶”腰后的小车车斗里,原来是个扁扁的酒壶。
穆星游与明珠同时眉头一紧。
“白叔,你别吓着明珠了,”穆星游不满的说道,掏出一枚碎银子,轻轻放在小车车斗里。
“饭桶,你辛苦一趟吧。”穆星游道,“牛嫂的酒馆应该还没关门。”
明珠挽住穆星游的脖子,“哥,同去。”
穆星游摇头,“夜深了,外头冷。”
其实此时只是初秋,天气可说是凉爽,并不算冷,更何况明珠还穿着棉衣。
“闷。”明珠道。
穆星游叹了口气,拿起车斗里的酒壶和银子,“那哥哥就带明珠去走一趟,对了,从明天开始,哥哥晚上都会很早回来,陪你。”
明珠愣了一下,柔软的嘴唇在穆星游脖子上亲了一口。
秋虫的鸣叫声在小道两旁响起,身后传来车轮哒哒的声音,那是“饭桶”在跟着,星光洒落在兄妹俩的身上。
穆星游觉得那些伤处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一颗小黄豆,长成小豆芽,大大的脑袋,细长的身子……”穆星游唱起了儿歌,脚步放的很慢,很慢。
不一会儿,明珠的脑袋软软的垂在穆星游的肩膀上。
她睡着了。
穆星游轻轻的把手臂垂下,“饭桶”默契的张嘴咬住酒壶和碎银,继续沿着小道前进。
穆星游转身返回。
……
床边,一盏油灯。
扯开手臂上血糊糊的布袋,穆星游忍不住痛呼出声,随即强行止住,生怕惊醒了躺在身边的明珠。
许久没有动静的小猪在穆星游心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