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阳县,城门外,秋风起。
门口贴了三个月的通缉令到现在有些泛黄,有几处还破损。守城的勘察兵捡着通缉令上的画像仔细勘察进出的平民,面容严肃容不得一丝放水蒙混。
也快到下午三四点,一天就这样过完了,等天黑入了夜,就是宵禁。良家百姓不做工,店铺不营业,全部人都要乖乖回家睡觉。入夜不出门这是这个县里几个月新加的规矩。等到那时城门紧闭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几个兵也都无聊的打着哈哈,一个兵得了空便想着找棵树来解手。刚寻到一颗叶子都落光的秃顶柏树,他正要准备解裤带,同时双眼习惯性的眯着眼凝望远方,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也来不及继续解手,指着远边的一处方向,对城门口勘察兵通知道:有外来人进城啦,看着人还不少哩。
一群士兵纷纷往那边瞧-----一群车队朝这边进城,车队的车马少说也有十来辆,有的车上装着箱子,有的是车装着人,每辆车上均有一位熟练的车夫驾马,保持前后紧跟的距离,一辆一辆有秩序的排队,到了城门口被这几个勘察兵拦住。
这十来辆车里估摸着也有四五十号人啊,勘察兵心虚的咽了口唾沫,心提到嗓子眼。
好家伙!这可有得忙了。
领头的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兵,他拿着位高权重的名头对着这些马车上的人吼道:“远方的朋友哪里来的”。老兵说话还有些含蓄。却见到每辆车上插着一面锦旗,上边正正方方写着三个大字:常青班。
这可是这些年北平名头打的很响的戏班,前一个月刚听说这戏班要离开北平去别处讨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寻线路瞎摸着讨的生活,这戏班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这莫须有的小县城——旬阳
现在正被这里的几个侦察兵拦截,需要给个交代。
他们的头辆马车,有个人匆匆下来,是个戴玳瑁边眼镜的年轻人,一身简朴的朱青色长袍,浑身点墨的读书人气质,他一下来礼貌般的拱了供手,一脸笑意的迎着城门口的几个勘察兵。
年轻人从兜里掏出几张盖了印的墨绿色硬皮本子给刚刚质问他们的老兵道:“这是居民证,您看看”,老兵上下打量了那年轻人几眼,埋头打开居民证仔细检查。
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此间隙,套近乎闲扯道:“早就听说你们戏班的沈烨灵沈老板唱戏是一绝,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呀”。
年轻人礼貌的冲他们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第二辆马车示意他们说的沈老板就在这辆里:“我们就是随着沈老板来的”。
几个勘察兵也纷纷对第二辆马车翘首以盼,虽说没听过沈郎唱曲但却都听过他名声,当年和他师兄张长信唱的牢狱鸳鸯在北平戏剧院里更是红得一票难求。还听说他貌比潘安,上至名媛小姐下至杂院丫头都对沈郎一见倾心。
这不免让人对他有些好奇。
年轻人看着他们笑了笑,立刻跳上了车,从车上取下几包用黄油纸仔细包好的糕点,一一礼数周全的双手递给他们,也不忘客气道:“几位官爷辛苦了,这些都是京城特色的糕点还请不要笑纳”。
检查兵也都是双手接过,一脸笑吟吟,年轻人用眼神暗示着油纸底部,勘察兵会意,仔细一摸一片冰凉,原来藏着几块大洋。
收到大洋的勘察兵都美滋滋的,心里便有了打算,一面看向检查完毕的老兵,等他吩咐下面的工作。
老兵以前打过仗,见过的世面也多,这些小兵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老兵看完居民证,看了这年轻人与这群马车半天,眉头紧锁:“这几个月我们旬阳出了会咬人的通缉犯,闹心的很,你们这么一来,我们更是闹心”他说出自己的苦楚,随即变得有些为难:“上头要严查进出口人流,每个人都不能放过,我们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