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源的铁板脸让方妍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郁结,她急着寻求安慰,掏出手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梁思。
“你胆儿真大,怎么一个人住男的家里啊,万一他图谋不轨呢?你就是生活阅历少,现在坏人这么多,和男人住,你这不是与狼共舞吗?”
“你就不能安慰下我?”
“安慰什么?你就是没脑子,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不知道,多大了。跟你说了也不听。晚上房门锁好,洗澡的时候看仔细了,万一有摄像头,马上报警,记住了吗?”
更不开心。
方妍把手机埋在被子底下,不回复。
隔了两分钟,梁思打来电话,被方妍无情拒接。
“不嫌英国长途贵。”
“不是担心你嘛。”
“”
“不跟你扯这些,”梁思换了话题,“你们团里真的放假了?”
“对啊。”
“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
“信不信由你,我要洗澡了。”方妍终止对话。从包里拿出睡衣和化妆包,一溜烟往厕所跑。
石源不在客厅了,她长舒一口气,长这么大,她还没怎么和男人一起住过。
方妍打开厕所,瞬间惊呆。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没有淋浴房,也没有浴缸。
石源家没有马桶,只有蹲坑。在上海,蹲坑只存在于商场里。不说这些。方妍看着墙上孤零零挂着的花洒,所以是要让人站在蹲坑旁洗澡吗?
方妍感觉自己的认识崩塌了,这年头还有这种洗手间。好歹贵阳也是省会城市。
她怯生生地向前走了两步,虽然蹲坑很干净,可一种无法名状的恶心感还是从她的体内冉起。
我方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她边安慰自己,边脱了衣服,从化妆包里掏卸妆水。一支粉霜掉了出来。石源家的洗手台没有塞子,纤长的小罐粉霜差点掉进下水道。
这是杨泽川送的。
方妍半眯起眼睛。这个臭男人。
她的愤怒里夹杂着一丝委屈,向花洒走去的步伐略带“英勇无畏”。
一回生二回熟,她对自己说,只要克服了这次恐惧,下次就习惯了。
正当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几个会动小黑点从蹲坑里爬了出来,是蟑螂。
“啊——你,你,还有你们,别过来。”她指着蟑螂夫妇和它们的孩子们说。可惜蟑螂一家并不怕她。
方妍从不杀生,就连蚊子都不打,现在敌方步步逼近,竟有将方妍逼向绝境的意味。
来贵州根本就是个错误。方妍在心中呐喊。
她节节败退,一下退到毛巾架前,不小心把换洗衣服撞了下来。衣服飘在身上,方妍以为是老鼠,一下蹦得老高,夺门而出。
凉风吹拂。厕所外是一边是开放式厨房,一边是客厅,两边都没有窗帘,门窗大开,一阵凉爽的穿堂风。
客厅里传来两声咳嗽,接着又是一声关门。
方妍整个人都僵住了,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电视机里女主持激动地说着台海问题,两位中老年教授对大陆军事力量进行褒奖。
刚才他在看电视?
方妍干笑一声。我都是在干嘛?丢死人了。
她快跑两步躲进房间。
这澡是洗不成了,安心做个臭人吧。
方妍难得做了回不洗澡的臭人,很不习惯,还好一整天都没什么运动量。
她躲在被窝里,闻着被子上并不熟悉的味道。一想到这是个陌生男人的家,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连被子都像沾着男性荷尔蒙般的古怪。
方妍听见隔壁“乒铃乓啷”的声响,她没有关门,只稍稍带上了竹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