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哭道:“沈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金缕不顾性命将你从孙府救出来,就是为了一家团圆,可是你”
“一家团圆?”沈宓虚弱地倒下,凄惨地笑道:“从我爹爹身故,我来到赵府的那一年,我就没有家了。我这腌臜的身子,留着也无用,我受尽羞辱,也不想再在这世上苟活,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唯一只是想再见钦哥哥一面,还有金缕,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谢谢。”说罢又失声痛哭。
赵钦感怀动容,上前将沈宓扶在自己怀中,沈宓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赵钦低着头垂泣不止,她伸出颤抖的手想抚摸一下这生最爱的男人的脸庞,先时她是大家闺秀,赵府礼教森严,男女有别,她从未敢这么做过,只是如今已是命在旦夕,再无可惧怕无可约束,她感到这一刻是此生最自由的。从小父母双亡的她一直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离群索居不是因为她孤傲,而是因为自卑,痴嗔冷漠不是因为她心眼小,而是因为看了太多人的眼色。有时候她会想,倘若父母二人哪怕只健在一个,她也不会如这般无依无靠,只能靠着浑身尖锐的刺,在深宅大院里坚强地活着。
可终于她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却也不够触及今生所爱,她的手被赵钦握住,轻轻地贴在脸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让人看着十分揪心,她最后看向元晞,挣扎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却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你们,我是个有罪的人。”
元晞于心不忍:“沈姑娘,别说了,你留着些气力,你会好起来的”
沈宓摇头道:“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能干干净净地死,替…替我照顾…钦…钦哥哥…好好活”说完精殚力竭,四目涣散,笑容渐渐僵硬……
下葬沈宓的那天春絮飘落,柳叶悲风,正如这个空灵的女子淡然而悲壮的一生,倘若生在太平年间,她一定是西凉城第一才女,各家的公子少爷都争相追逐的对象,只可惜她生于乱世,孤独地存活在这个世上,毕生的柔肠牵绊又只系于一人,终究是南柯一梦,抱憾而去。
赵钦此时已是凄入肝脾,亲自堆了坟土,立了碑,上面写着“表妹沈宓之墓”,又在坟头哭了许久方才离去。
自此赵府算是彻底树倒猢狲散,败落了下来,好在秦夫人在平江的老家尚有几亩薄田,赵老爷打算带着家人回去务农,入夜,赵家一家人在城郊的破庙安顿好,准备明天一早便出发。
赵老爷满脸为难地问元晞:“金姑娘今后将作何打算?”
元晞心中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杀了孙子规,孙家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倘若她随赵家一起北上势必会连累他们,这时候赵家的人都已安然无恙,也该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时候了。
赵钦对他父亲说道:“金姑娘自然是与我们一起走了。”
赵老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金姑娘救了我们全家,还为此得罪权贵,如今李大娘和鸣翠又不知所踪,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不跟我们同行,难道要任由她流落江湖吗?爹,知恩图报,善莫大焉,我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背弃她呢?”
赵老爷脸色十分难看,只得说道:“我何时说不带她上路了?”
元晞微微一笑,说道:“赵老爷秦夫人不必忧虑,我今天在此再叨扰一晚,明早将你们送出青州后就朝西走,回我师父那儿去。”
云泽道:“鬼谷道人门规森严,你和我说你当时是为了钦哥哥私自下山,还怎么回得去?”
元晞笑道:“师父那儿我自有说法,不必担心。”
“可是…”
元晞温柔地说道:“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劝我了。”
赵钦道:“可是孙子规手下公孙兄弟二人武功高强,这次他们的少主被杀,孙老爷势必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