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灵,诞存千年,稻穗状,孕于灵气精粹之地,随风而起,长于极地。难寻。
——《灵物志》
这《灵物志》堪称世间集灵物最全、内容最详、精确度最高的书籍。日月变迁,灵物自是不断衍新、甚至有的濒临绝迹,但灵物坚韧,少有绝迹,然近年来灵气愈加不纯、稀少,濒危的物种更是每年以十作记,故而原定十年一编的《灵物志》,生生缩减到五年一编。苦灵集于名物篇,但凡入此章的,必是珍贵如星,人总是喜欢追寻美好的事物,更惶恐入了名物篇的,但千百年的追寻,书籍上内容的增改,诸多灵物,比如苦灵,却仍是寥寥数语,可见其是贵中贵。
白殊铭在身心舒畅中吐息收势。
“师兄,如何?可是宝物?”
“甚好的。不过,师弟,这苦灵极难寻,你多番找寻,才有此一束,今日给了我,师兄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了。”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何谈感激。”
人命之重,适才的舒畅适应了便不觉惊奇,心里涌上的烦闷倒是清楚至极:“又胡说,那是你自己的命,任何人都不能掌控他人性命。”
见着面有薄怒的师兄,道子先是轻笑一声,说了句道不清情绪的话:“师兄总是这么博爱。”
道子极懂白殊铭每一道底线,在那两撇修眉有往额心而簇的倾向时,他展颜一笑,年轻稚嫩的脸上顿生流光:“师兄说得极是,没有人能自主掌控他人性命。”‘自主’两字的音他咬得格外重了些。
白殊铭不是爱咬文嚼字之人,且对他师弟更未设防,完全没抠字眼的意识,虽然感觉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加之他忘性实在堪忧,绕是奇怪,也再拼凑不出师弟刚道出口的完整句子,更别提解那奇怪了。人的感受往往只是一瞬,并不持久,不过多深品细想,终会不了了之。
道子的彻悟,让白殊铭极其有成就感。终于,这师弟不再置生命于外物了。
“你懂得便好。”
道子喜欢和他师兄聊天,寻得白殊铭得空间隙就会说上几句。虽说这几年他性子改了不少,也不至于寡言,但找话说他到底还是生疏的。跟着走到潭边,又望了好长时间的景致才憋出一句可以展开往下深聊的话题:“对了,师兄,这风清言到底有何后台,竟有这般势力?”要知道,想进入百谷门的人千千万,更不乏王公显贵,但没有资格就是没有资格,不是说你后台大而深就能进得了的。
这话题不可谓找得不险,实在有些敏感,但道子却无甚感觉,毕竟,只要他问,他师兄就没什么瞒过他的。
“师兄也不甚了解,只是依尊者授意而做。”断句利落,有种到此为止的意思。
道子料想不应该就是这样了,静默了片刻,依旧未等来白殊铭的下言。
“师兄,仅是如此吗?”道子语气轻缓,不骄不躁,只凭感觉,竟有种白殊铭的调调。
师兄待人不说疏离,但也绝对称不上亲和,归根结底还是那爱唠叨的小性子加深了亲和感。所以从来遇到大小事,就喜欢在他面前唠上几句的师兄。没道理,突然这么矜持。除非他是承诺什么了。
“自然。”
他凑近,呼出的气流几乎再大一点就能吹动那鬓间的碎发,他唇微微一开,唇皮一敛,碎发没动,倒是落在肩上,似雪的白团被吹散在空中:“师兄每次到这百潭修行,总是引得雪绒球落满肩头。”
白殊铭被那呼出的热风吹得脖颈瑟缩:“痒,别吹别吹。”
道子听进去了,身子一正,两个人的距离就拉开了:“这些雪绒球真真是喜欢极了师兄,吹不掉,”他伸手挥了挥就在眼前的肩膀,惊得那些有灵性的球状物四散漂浮,待那手一离开,又稳稳的落在肩头,“也拍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