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淹没在白雪中,沙发上满是雪沫,白这才惊觉店铺的大门并未关上。
安宁的客厅刹那变成冰雪之域。
白用独眼看着年轻人。米斯缪尔站在那里,风雪在他周身飞舞,白色的月辉与星光交融在一起,他的神色虔诚而安宁,甚至于圣洁。
他怔怔地望着。
“开始了。”
白滞涩的嗓音听上去像是齿轮在转动。
“诺伽选择了他的道路,我也是。”米斯淡淡地说,浓重的阴影掠过他的眉眼,白在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哀恸与悲郁,但并没有悔恨:“或许某一天我们将反目成仇,甚至互相伤害。然而他是我的哥哥,无论现在还是将来,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一个背井离乡堕入黑暗;一个矢志不移挣脱束缚。可能这两条路有着交叉的路口,但终将通往不一样的终点。
年轻人微微一笑,并不后悔:“我坚信我的道路。那么你呢,白?”
白闭上眼睛,那颗半晶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磅礴的源力成为了危险的定时炸弹,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的生命。
在世界亮起来的那一刻,生命的美好与自由已经为白指明了方向。
不需要犹豫,也没有悔恨。
与米斯不同,白已别无选择。
他伸手接过了“钥匙”,鲜红色的纹路顿时从掌心向下蔓延开来。
源力在一瞬间沸腾,能量的洪流携千钧之势冲入白的体内。
这究竟是冲破桎梏的助力,还是撑裂瓶子的最后一瓢水?
咔咔——
他的骨骼发出不堪挤压的脆响,体内爆裂的细小血管流淌出的血液夹杂着蓝色的源力。
暗红的液体从开裂的皮肤溢出、滴落,翻卷的血肉中游走着一条条黑线,它们修复了伤口,又再一次将之破坏。白的血管凸起,血液的快速流动使每一条神经都发出颤栗的呻吟。
白缓缓单膝跪地,疼痛扭曲了思维,利刃加身的苦痛埋没了清醒。
他仿佛回到了最初的世界,没有光,没有生命,跳动在胸口的不是鲜活的心脏,而是一颗晶莹剔透、凹凸不平的多面棱核。
地下城陷入了深沉的夜,月光仿佛只眷恋这间阁楼,晨曦之钟的尖顶淹没在黑沉沉的云层里。
白觉得精神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躯体,乘着北风飘荡,却还是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他不禁恶意的想象,凛冬之神黛丝诺沉沦在地狱边境的时候,一定忘记了披上她的短衣(注:历史记载,在第三次诸神之战中,自然行者维洛将凛冬女神黛丝诺的神冠挂在了极北星域霜降山脉的最高峰上,所以极北星域的唯一一座城池圣维卡托终年严寒);城西的弗勒勋爵又被他的老婆赶出了卧室;邻居家的小伯恩再一次写错了自己的名字
一些本该遗忘了的陈旧往事从他的记忆深处浮现,就像人垂死时总会回忆自己的一生。白从没想过自己也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在失去一双眼睛之前也曾感受过普通人的喜怒哀乐、甚至悲欢离合,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已生存的意义——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为生存而生存。
即使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白期望这些混乱的思维或许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使痛苦稍微远离一点。
直到寂静之森里回荡起了靡靡的歌,白晃了晃脑袋,拼尽全力透过在苦难的缝隙,在昏迷之前捕捉到了几句歌词:
宿命的星辰穿过时光的迷梦
黑色的月亮从云中降落
泥土掩埋了白色的国
死者献上它们的忠诚,祭祀高唱赞歌
人鱼垂泪,乌鸦奏和
垂暮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