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天地失彩,铅云更重了几分,远山含黛,近水凝墨,只有白茫茫的大地不肯睡去,依旧指引路人前行。落雪无风,将万籁掩覆,若不踏雪,只有心跳与呼吸可闻。清冽冰冷的空气提人心神,偶有一缕柴炊烟气飘过,好似尝到了百姓家常,舌底不禁生津。
一骑一车出览椒门东行,往逍遥池西北岸驶去。大雪已下了一夜一天,看势头仍不肯停歇,周遭莫说行人,便连只飞鸟都看不到,车骑如两个墨点在白色的画卷上移动,分外显眼,却又分外安全,再无人肯在这时出门饮雪吞寒。
除了这一个!
逍遥池静如墨玉,湖心一处白点是一叶扁舟,舟上一个老翁戴斗笠披蓑衣,浑身已给大雪覆白,一支细细的鱼竿伸出舟外,鱼线动也不动,老翁似入定一般,又似给这寒冬冻成了冰雕,如不仔细观瞧,还以为一人一舟是块湖中突石。
车骑来至岸边,一身貂裘的骑者翻身下马,虽包裹严实,仍不掩其动作英姿,他来至车前,先撑起一把油伞,车夫掀棉帘,骑者伸手自车中迎出一名白裘女子。
暮雪为之迟滞,镜水泛起涟漪。
此女容貌超然绝世,娉婷无匹,配以白裘,直叫天地失色,脸颊浮现的一抹粉晕,宛若黑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骑者柔声问道:“车内可冷些吧?”
“暖炉就点了三盏,大哥把小妹想得太娇弱了吧!”女子声似编罄,典雅通透,又如石上清泉,灵动飘逸。
“你风寒将好些,这大雪天可不能再受凉了!”
女子心中一暖,焕作满面春光,随即问道:“大哥说带我出来看有趣的东西,怎么把我带到逍遥池了,难不成是来赏雪?”
骑者豪迈不失柔情,微微笑道:“双洲听雪自是钟玄一景,不过今天带你来是探秘的!”
“哦,什么秘密?”
骑者笑而不答:“等会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他再向车夫说道:“你把车马趋到盐仓码头去,我若不叫你,两个时辰后再回此处接我。”
车夫面显严谨:“属下还是陪您一起吧?”
骑者诡异一笑,向女子方向努努嘴:“你放心,我们是去探秘,又不去闯龙潭虎穴,要你缪成何用!”
缪成欲再坚持,骑者伸手止住:“就按我说的办!”
缪成无奈,向骑者与女子分别行礼,转身驾车引马而去。
待车马走远,骑者自袖中掏出一根骨哨,放在唇边吹响三下,湖心白点蓦地一动,钓翁收杆抬桨,向岸边荡来。
女子静立岸边赏雪,也不催问骑者,时间稍久,湿寒毕竟侵体,她微微缩起玉颈。
此举并未逃过骑者视线,他伸手将女子揽入怀中,女子身子软绵绵地倚在骑者怀中,脸颊轻轻往他坚实的胸膛一靠,体内顿时跃起一轮暖阳。
软软娇躯柔若无骨,淡淡清香直透重楼,骑者长呼一口气,胸襟为之畅达,搂着女子的左臂也更紧了些。
一黑一白一对情侣,悄然融入到玄素世界当中,不多一分打扰,但添一分缠绵。
未久,钓翁抵岸停舟,在舟内微微躬身,堆起皱纹笑问:“三爷今日不是一个人来啊?”
骑者三爷大方回道:“难得好雪景,便带尹姑娘一起登洲玩玩,老干的老船能坐得下吧?”
钓翁老干哈哈一笑:“坐得下坐得下,人老船不老,快快上船吧!”
二人登舟,相对而坐,三爷仍为尹姑娘撑着伞,尹姑娘微显腼腆,三爷知她不愿在人前显露,于是放她静赏雪湖,自己和老干攀谈起来。
“今天收获不少嘛,钓了满满一篓!”
“都是些小鱼,大鱼全都潜到湖底喽。”老干话外有音。
三爷眼神闪过一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