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弱冠的男子，有些瘦，有些苍白，浑身湿透了，有碎发粘在了脸上，更显得他有些病弱。

    但即便如此狼狈，他的容貌仍是极佳的，精致的眉眼，分明的下颌，双眸如星，朗月一样的人物。而比他的外貌更让人瞩目的是他通身的气度，临危无惧从容镇定，一种虽慵懒但仍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慢。

    唐青语在那一刻有种错觉，这个人，与她先前见过的都不同。

    不过此时没有时间给她细想。军中的人既已下水围剿，只怕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麻烦。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思考，唐青语在一瞬间已经做了决定。

    她小声跟凌轩咬耳朵道：“一会儿我说吸气，你一定要尽全力吸一大口气，切记。”

    凌轩只觉耳边气息温软，有点发痒，浅笑一下，应了下来。

    唐青语把外衫撕了一块下来，拧巴拧巴水，从中衣内袋里摸了几个圆圆的东西出来包好，又从背后摸出弓弩，把碎布带那一包东西都系在箭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翻出船舱，扬手发箭，弩箭挂着东西飞了出去，疾风一般。

    不过因为挂了东西，那箭没飞多远，便向下落去。

    但此时唐青语已发出第二支箭，斜着撞在第一支箭的箭尾，将第一支箭推得更高更远，自身倒很快坠入水中。

    随后，七箭连发，每一箭都精准地撞在第一支箭的箭尾，将第一支箭送得离对面越来越近。

    对面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箭，但因只见这一支箭，便没太当回事，只几人挽弓放了两箭，想将这一箭击落。

    然而，两箭方一碰撞，挂着的碎布包轰的一声便炸开了。

    若说之前画舫的两次爆炸如烟花，那么这次的爆炸则像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一整夜的烟花都在这一刻燃放，看不到五彩斑斓，只有一片惨白，将夜色涂成白昼的白，照得人眼睛生疼，看不见东西。

    唐青语早有准备，发出第一箭时便已让凌轩向湖心方向游去，她则在连放八箭后也反身一跃，奋力游开。

    两人自然都是拼命地游，但便是如此，爆炸时的波动仍然让他们身子都是一震。

    凌轩武艺不佳，这一震便是一口血吐出，随即便闭不住气，呛了水挣扎了两下。好在唐青语离得近，伸手拉了他浮出水面，这才没有出什么危险。

    轰隆声仍未止，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整个头都是疼的。待爆炸后的火光散去，对面的小船已不见踪影，水波浮动，也看不见是否有人在水中，反正是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雨还在下，唐青语抹了抹脸上的水，看凌轩脸色苍白，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凌轩微微摇头，道：“当无大碍。”

    唐青语只听他声音便知他已无多少气力，叹了一口气，边解腰带边道：“公子你得撑住了，这一回打乱了计划，我们得换条路走。那条路不好走，我背着你可过不去。”

    凌轩苍白着脸，神色却很平静，笑了一下道：“唐姑娘不必担心，我能坚持住。”

    唐青语把腰带外层拆开，从里面抽出一个扁扁的皮囊。

    凌轩惊异地看着她把那折好的皮囊伸开，呼呼很快吹起，纵然身上有伤，仍是忍不住笑了，赞道：“唐姑娘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唐青语笑道：“这就让人大开眼界了？要不是这次时间太紧，我多带点东西，那才更让人大开眼界呢！”

    凌轩笑道：“唐姑娘是奇女子。”

    唐青语把皮囊吹好，扶着凌轩伏在上方，道：“奇不奇的以后再说吧，先想办法逃命。”

    凌公子笑道：“一切依姑娘就是。”

    唐青语不再多话，把皮囊一头系在腰上，手脚并用，快速往前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