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说,此后绝不再违逆,就让我继续吧。
那女子娇声唤男子为肖郎,说,不若按这恶人所说,将他手足砍去。男子轻轻摇头,笑着应了。拔出鞭头,血溅在我脸上,又热又腥。他壮硕的身影压过来,日头的温度不见了。恶人被踹倒在地,胸口被踩住,不得动弹。男子拾斧又迟疑,女子娇嗔中含怒,还不动手,别让他死了,要活着做个人彘才好。男子一斧,恶人的左臂离开身体,血爬到我的脚边,像有生命一样。”
明夷有些晕眩,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伤人杀人都是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吗?那个所谓神仙般的女子,恐怕有的是魔鬼似的心肠。恍惚中,她看到连山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回忆里找到了别样的痛快。
“那女子走近来,拉住我的手,轻声说小孩子不要看这些,便带我走出那个破落小院。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手那么脏污,怎么配让她拉住,却又舍不得抽出来。身后的恶人早已昏厥,又三声筋骨分离之声,我偷偷回头看,那男子站在血泊之中,血溅在月白袍底。他对我笑,像烈日灼目,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手里的九节鞭直直飞向恶人的胸口,又迅速收回。收了武器,快步向我们走过来。
从此,我就跟着那女子,她说我令人怜爱,又沉稳如山,便起名连山。那时,我八岁,她十七。”
连山嘴边再扬起笑意,但更暖些,充满着柔情。
明夷心里明白,那女子自然就是当年的丰明夷。以往猜她果敢泼辣,猜她放浪不羁,原来她还是如此狠辣冷血。她有些怕深究,又挡不住好奇之心,难得连山肯说,没理由不听。而连山细述这些的因由呢?貌似并没有对她身份怀疑的意思,一则表忠心,忆当年,二则可能希望借此唤起她的记忆吧。
“娘子于我,不仅是活命之恩,也不仅是恋慕之情。娘子带我回来,使我安身饱腹,教我读书习字,更使得我不再是一个空心的皮囊,知道自己每日清晨为何睁眼,存于这世上又有何用处。”
明夷听得惊心动魄,连山对他的丰娘子有如此沉重的用情,自己在此,不知如何自处,只想把话题转开,便问:“你说起的肖郎,是……是我那个过身的夫君?”
连山皱了皱眉:“娘子不记得才是最好。肖郎君福薄,不慎溺水而殁。娘子为了找回郎君尸身,雇了百名船工沿黄河寻找,却只找到一件残袍。怕郎君流离失所,遍寻能人,招魂整整三个月,洛阳到长安,无人不知,都说娘子着了魔怔。娘子茶饭不思,脂粉不沾,几乎没了人形。连山无力开解,只有尽力帮着娘子招魂。最后阿郎看不过去,帮手找到隐世的高人,终于将肖郎君魂魄召回,立了衣冠冢。
自此之后,娘子虽不再为此奔波,却也再无真心笑颜。八年过去,娘子依然孑然一身,每到肖郎君生辰死祭,中元冬至,春秋二祭,娘子便闭门谢客,彻夜不眠。”
明夷也叹了声气,这丰娘子虽然为人难以恭维,感情一事,倒真真执着,令人动容。
明夷见连山说及她过往遭遇时,满眼痛惜,再也不疑他对原来的明娘子之深切感情,只是他对自己这个明娘子是否疑心,还是得问个清楚。
明夷勉力一笑:“这些我已丝毫不记得,看来倒是注定天要援手于我,让我脱离苦楚,清心重活。”
连山也总算收了泪意:“娘子能如此想最好,连山唯恐娘子侑于患病,不堪其扰。只是万万不要再提让我离去之辞,如果娘子不愿连山跟随,我唯有还了这条娘子给予我的性命!”
明夷未想到他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再不敢试探,干脆挑明:“既然如此,明知昨夜行露院里诸人关系非常,而我记忆全无,你未提醒与我,是何道理?”
连山深深一拜:“连山有愧。昨日彻夜未眠,后悔不迭。悔不该疑心娘子是他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