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 直到夜幕边际最明亮的一颗星星也逐渐隐入厚重的云层，觥筹交错的客人们才逐一向主人提出道别，而后登上属于归程的私家轿车。

    极盛繁华过后，留下来的是一片冷清的残烬。

    “还能再坚持吗？”杜容深轻声询问依靠在他肩膀上的怀玉泽——他的眉宇间露出显而易见的倦怠之色, 因而杜容深默认出借了自己的肩膀作为支撑。

    他的确对人冷淡，却不是狼心狗肺。

    对方是为何才如此疲惫的原因, 他心知肚明, 就算早已打定念头要与每每引发他异常情绪的“周雅”保持距离，他也做不出推开对方的举动。

    然而此刻正在心中用以上理由安慰自己的杜容深, 却仿佛下意识忽略了一点——如果……靠近他身侧的人不是怀玉泽的话，只怕他第一反应就是退避三舍，亦或是径直转身离开, 哪里还会有多余时间供他思考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理由？

    有时候, 身体可比大脑诚实得多。

    毕竟心口不一可谓是全体人类所共有的通病, 可身体一旦记住某些细节, 那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磨灭的深刻回忆……越是想要修正, 习惯就越是深入骨髓，直到揉进骨血里，彻底与灵魂融为一体。

    记忆也会骗人, 潜意识却会给予身体最准确无误的反馈。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 这种预警式的灵感并不得到主人重视罢了。

    所以人类才会常常后悔，懊恼于自己曾错过的选择, 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回最初的分叉口, 他们可以怀揣着验证后得来的正确答案, 大踏步走向理想中被光明笼罩全貌的某条世界线。

    怀玉泽趴在杜容深耳边，目光似乎都朦胧起来，雾蒙蒙地湿润一片：“你还记得吗……亲爱的？”他像是喝醉了，湿热的气息被吹拂着柔柔钻入男人耳蜗深处，烫得他心尖仿佛都要瑟缩起来，酸软成一汪春水。

    尝一口，甜丝丝的滋味就这样流入四肢百骸，一分一秒也不愿耽搁——

    根本不受理智控制，甚至渴望将之压倒，让它被来得突兀的情感洪流冲刷得溃不成军。

    杜容深难得一见出现失控模样，他此刻全副心神都在压制起于突兀、更涌流得莫名的不平心潮上，竟没听清怀玉泽刚刚那一瞬在他耳边究竟说了什么字句——

    让他能够为之如此心生愉悦。

    “嗤——”

    脸庞往上略略抬起一点儿弧度，再凑近几分，柔软的唇瓣就能接触到杜容深情不自禁微微翘起的唇角——

    就在此时！

    怀玉泽却骤然停下了动作。

    他往旁边退开几步，原本迷蒙的眼眸此刻一片明亮，湛然若光：“我期待着……你想起来的那一天。”竖起食指，轻轻按在润色的唇上：“这是——只有乖孩子才能得到的奖励哦~”

    眼尾上挑的模样，活脱脱一位美艳魔物在轻声诱哄懵懂无畏的人类勇者，只要再进一步，明知不对却无法抑制冲动的他便将坠入不可预知的无底深渊。

    怎敢不甘之如饴。

    怎会不心甘情愿。

    哪怕在坠落的过程中，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可怜的人，一点点吞噬他的脆弱躯体……

    可一旦想起对方曾冲自己绽开的笑容，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情深如许，于是一切苦痛尽数化为甜蜜来临前的漫长期待，是妄念，更是不可言语。

    ——他被感情与理智的截然对立折磨得简直要疯魔了。

    杜容深觉得胸膛里不听指挥的心脏跳动声简直吵得他无法进行理智思考，多年压抑的情绪一朝四溢，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疯狂的想法。

    对，只是源于此刻气氛实在过于美好，美到他乱了心神，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