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未睡,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眼中肯定布满血丝,可脑海中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一闭上眼,怀氏姐弟俩的面容就在眼前交替出现,呈现出破碎的幻影。
贺成安一会儿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年轻气盛的自己满手染血,刀子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反射的寒光刺痛他的双眼,让他至今不敢直视。
一会儿,他又从轻飘飘的云间降落实地,回到怀玉泽常年居住的公寓里。因为怀玉泽嘴里冒出来的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他心头大震,激烈争执间竟失手把他推倒在地,而后不管不顾往公寓门口匆匆逃离。
……
好累。
沉甸甸的负重压在心头,贺成安几乎无法喘息。
时隔多年,他即将再一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此时此刻萦绕于心尖的,居然是一种可笑到荒谬的近乡情怯!
甚至因为怯惧,他的指尖开始神经质的痉挛,无法停滞。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妆容得体的空姐走近神情明显不大对劲的中年男人,她轻声细语询问。
但好心换来的却是一声粗暴怒斥:“滚开,别靠近我!”
空姐被吓得不自觉后退半步,她咬了咬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随时按铃。先生,我先退下,不打扰您休息了。”
直到空姐曼妙的身姿消失在连接员工休息室与机身中央的舱门后,贺成安这才回过神,他喘着粗气,用桌上备好的纸巾擦去一头大汗淋漓。
贺成安冲周围摆了摆手,示意保镖不必上前,而后才把视线转到四四方方的瞭望窗外,用丝丝云雾与湛蓝苍穹构成的美景转移注意力。
“恒安市……”
他的眼睛深处一点一点冷却下来,最后,尽数化为唇齿间溢出的叹息:“好久不见。”
———
安心墓园。
沿着守墓的管理员老大爷手指方向一路走来,怀玉泽与仇臻最终在一块格外疏落的墓地群前停下脚步。
这里有三块墓碑,两大一小,大的把小的夹在中间,三张黑白照片上是已然褪色的灿烂笑脸。
仇臻沉默地拧开一瓶白酒,在最左边的墓前缓缓倾洒,怀玉泽则弯腰把怀中一捧娇艳的百合花放到最右边的墓碑下,然后直起身双手合十,低头为死者默祷。
“我爸喜欢喝酒。”仇臻眼神落在墓碑的照片上,面无表情,“我小时候撞见过一次他喝得醉醺醺回来,在沙发上吐得昏天黑地,直接进了医院。第二天我就砸了家里所有的酒,气得他把我关在房里罚我一天不准吃饭……其实,到最后还是吃了。他没忍住把房门踹开,把另外盛好的饭菜碗气哼哼摆在我房间书桌上,然后摔门走了。”
“嗯,我给伯父准备了好几瓶酒,保证他喝个过瘾。”怀玉泽从袋子里又掏出一瓶递给仇臻。
仇臻摇摇头:“够了。十几年没人祭拜,说不定他在下面早戒了,戒了也好,省得伤肝。”
“也行。”怀玉泽把酒转手放回去,他提起另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香烛与纸钱,“那就多烧点钱给伯父伯母,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图个高兴。”
香烛很快在墓碑前燃起丝丝袅袅白烟,仇臻跪在墓前,往火堆里塞成堆的黄纸,火焰映照出的光亮在他脸上跳动,神情沉寂。
“我……是不是太不孝了?”他仿佛自言自语。
怀玉泽也在他身边半蹲下,探过去拉住仇臻的手:“仇臻。”他说得很慢很慢,少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别想念我,最好忘个干干净净,重新找个爱你的人,养个孩子……”
他话还没说完,仇臻骤然出声,打断他的未尽之语:“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