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听了那些个不着调的闲言闲语,故意自贬,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
严元衡心乱成一团,也不想听时停云的解释了:“罢了,你起来吧。”
池小池从善如流,坦然起身,顺势观察了一番严元衡的脸色。
好了,心事重的严小皇子大概已经自己为自己解释完毕了。
没有世界线,那意味着谁都不可信。
既然如此,不如不按常规行事,试着打破一下既有的平衡,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而他的收获来得太快。
严元衡走到门口时,转过身来,恰与送他出门的池小池面对面。
“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严元衡道,“那些市井流传的无稽之谈,你莫要往心里去。”
池小池:“”
严元衡冷冷解释完后,一回头,一脚绊在了门槛上。
不过十三皇子毕竟是十三皇子,王族包袱相当重,稳住底盘后就走得潇洒如风,一眨眼就没了影,刚结结实实跪了一下的池小池追了两扇月亮门,愣是没撵上。
他折返回花厅。
娄影已经等在里面了,手里握着一管伤药。
严元衡还在时,池小池便注意到窗边有一道飘起的黑幂篱。
他也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了。
注意到池小池进来,他敲了敲身旁的椅子。
池小池乖乖上前坐下,卷起裤腿。
刚才那下跪得当真不轻,红了一大片,可能会青紫。
但看到原主的腿时,池小池也愣了愣。
左小腿迎面骨上有一道极其明显的暗红旧伤,当初该是被巨力打断了骨头,右腿侧面像是被马刺划的,伤疤沿着肌肉一路上行,直消失在到微肿的膝盖上方。
跟一身战伤相比,这一跪跟蚊子咬的没差。
池小池看着就觉得没必要,把裤腿往下拉,突觉小腿一冷。
娄影俯身握住了他的小腿。
他的手是寒疾病人的手,一年四季都是透心的凉,碰在少年将军常年滚烫的皮肤上,像是一块冰碰上烙铁。
池小池跟被烫了似的,膝盖下意识地一动,双腿分开了一点。
娄影把幂篱掀起,低下头,给他敷药。
池小池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索性直盯着天花板看:“小伤。”
娄影不语,把药膏仔细匀开,还被药味呛得轻咳两声。
池小池:“就跪了一下。”
娄影没有回应。
池小池说:“用个屏蔽痛觉的卡就行。”
说完,他忍不住把视线下移,却发现娄影一边轻轻为他吹药,一边抬头看他。
视觉冲击力实在有点大。
池小池玩笑道:“先生,这样不好吧。”
娄影认真道:“夫人,我觉得这样很好。”
池小池:“”
他心跳得有点快。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些什么,他想要听清,又忍不住抗拒。
但池小池不想,也不敢靠得太近。
他一个人活了十二年,活出了个诀窍。
幻想使人痛苦。
他想都没敢想的东西,现在有人往他怀里一样样地放,说,这个是你的,这个也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也是。
池小池拿得心里发虚,怕一个没抱紧,哗的一声,全没了,垮成水中月,镜中花。
于是他努力寻找理由说服自己。
——小时候娄哥也说过要修电瓶车养他一辈子呢,四舍五入,等于夫人了。
娄影也不做更多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情,适时地把话题引上正轨:“刚才,是时停云?”
池小池嗯了一声。
他自己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下跪自贱。
那就只能是原主了。
娄影:“时停云为什么要跪严元衡?”
池小池回想当时双膝着地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