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虫娘和贵妃一起搭乘翟车进了兴庆宫,早早地登上了花萼楼待贺天子。本来吧,陛下的晚宴就要开始,意味着很快就可以见到沙普尔了。这事情应该算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何况今天是千秋节,是阿翁六十六岁的生日,作为女儿更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刚才在芙蓉园的水殿跟贵妃聊天,虫娘回想起来很多乱七八糟的往事。她现在的内心莫名地涌上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一来,她现在有点担心见了沙普尔之后,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将心绪出卖给他或者让阿翁看出心思。二来,一会儿的家宴上,她又得见一些自己不想见也不得不见的人,比如张良娣。其实,上午在芙蓉园游湖的时候,张良娣也是在的。只是贵妃知道她跟新平公主有过节,所以刻意将她安排在较为后面的位置。虫娘由此走运地避开了,跟张良娣交流。
晚宴有三哥在,而三哥最是宠爱张良娣,所以贵妃不会薄三哥的面子,一定会把张良娣席位排到靠前的一侧。一想到过会儿,可能要跟张良娣坐一则,虫娘不由地觉得有些郁闷。因为张良娣曾经算是虫娘的好朋友,但是这个朋友从开始就是奔着勾引她哥哥来的。虽然好朋友c好姐姐变成了自己的嫂子这事情听比嫂子变继母要合理正常很多,但是张氏接近太子却是利用了虫娘的单纯。所以,这事情对虫娘来说也算是一个打击吧。虫娘对于张良娣的态度,她的心里既有厌烦抵触之感,又有一种同情可怜之意。所以,她见张良娣总是特别没有话说。
在虫娘看来张良娣虽然心气高得可以,但她只是在主动地重蹈贵妃的覆辙。虫娘不知道张良娣的内心是否如她当初自白得那样贵妃有多爱陛下,她就有多爱太子。但是虫娘知道,眼下三哥对张良娣的态度跟阿翁对贵妃的态度差不多。张良娣除了没有太子妃的名分之外,她的待遇几乎就是太子妃的待遇了。但是自从三哥在天宝五载跟韦妃离合之后,东宫就没有了太子妃。太子妃的位置空缺都四年了。张氏在东宫如此得三哥的宠爱,分位也只是次于太子妃的良娣。其实,三哥不立张氏为太子妃的因素大概跟父亲不立贵妃杨氏为后的因由也差不多。美其名曰是为了前妻们的孩子c为了不忘旧人等等,但是这一系列光面堂皇说辞的背后,他们只是不想立了再一个正室来约束自己的私生活。
不过,张良娣还是比贵妃幸运一点的。毕竟,三哥相较于父亲来说,显然还是年轻人。未来的很多事情,尚且沉浮未定,保不齐张良娣生儿子。三哥就会想着立她为妃吧。想到这里,虫娘又不自觉地胡乱联想到苏发,也就是沙普尔,他看来似乎比自己要年长一两岁。二十来岁的翩翩公子会不会已经有了心上人呢?又或者同他跟别的娘子早就有过婚约呢?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还不如不要去呢!
而这时候,贵妃无意中眺望到安成县车那几辆颇有波斯风情的安车,她微笑着跟虫娘说话:“真是天随人愿呢!三郎,还在南熏殿换衣服,他们就来了。我们先下去亲迎他们母子吧。到时候呢,我先拉安成县主上花萼楼。你跟苏发两个人慢慢上来或者你拉他去别馆,借这个机会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虫娘羞涩地推辞道:“这不太合适吧。我看还是算了。其实,我刚才想了想,直接见他跟说这些事情不太适合。我还是以之前的化名写张条子让婢子送给他好了。他看了也自会明白的。毕竟,男女授受不清。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定亲,我这打扮跟他这样见面聊天也不合适。万一,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他若是有定亲对象了,那个娘子知道了这些碎语,她岂不是打翻醋坛子了嘛。再者,我跟苏发只是普通的朋友。”
贵妃道:“普通朋友,你关心他定亲没有干嘛?宫中的事情,谁敢往外传呢?对了,虫娘,你知道男女有别,你之前冒用假名跟苏发结识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再者,有些事情还是面对面说得更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