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雯慢慢睁开了眼睛,向四周望去,发现渐渐清醒过来的少年们,脸上大都带有一丝茫然无措,锐雯知道,他们也许看到了某种画面,也许是单纯地沉醉其中,总之是与自己不同的。
用势去感悟势,两者交集的瞬间不亚于一场思想的交流——你的意愿,我的意愿,你的过去,我的过去……锐雯也知道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无法在这钟声中早些醒来的缘故了,不是不想醒来,而是根本就无法醒来。
无法逃离的钟声,这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强大。
锐雯的势远远无法达到对方那样的层次,可与它接触的瞬间,几乎是被对方强行拉扯到一个平等的地位上面,就像两人坐而论道,桌上两盏清茶,这边是你,那便是我,确是很有趣的景象。
所以锐雯见到了他不曾见过的境界,多了许多不曾感悟的感悟。他的势,在自己多日的淬炼下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薄弱,在飞艇上,面对那道饱含真理的刀气时,自己便可以借势轻松躲过,而如今的这片钟声中,自己的势竟隐隐约约,愈见锋芒。
钟声已过。
人群中传来这样或那样的感慨,只是感慨声有些小,不一会儿便停歇了下来,又归于一片沉静,书卷前的四位老者慢慢站起,彼此对视一眼,开始了术文咏唱。
空气中有浪在流动,像大海上面的波涛。
那卷书立了起来。
书页翻动,开始只是一页一页,黑字白玉,尚能看见某个章节某个人的名字,到了后来却飞速翻动开来,玉页翻动间竟是莹莹的水色,像竹筒温过的一壶清酒,被微醺的主人缓缓地倒进溪流时,漾起的月光。
“卷起——”
不知那四位老者中的哪一位一声冷喝,那飞速翻动的书页终于停下。
尽管目光太过遥远,却依然可以看见那展开的书页。
那是一页白玉,上面没有名字,空空白白,阳光下有些刺目。
不知哪里飘来了一朵云,遮住了太阳,那一页白玉便有些温和起来,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的确是空白,却在那书页的最顶端,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君子不器。
这四个字写的太过潇洒,太过随意,仿佛要从书页上飘出来!
君子不器……锐雯在心底默默念诵着,他知道这个世界在很久很久之前是有过这样冗杂难解的文字,本以为只有死去少年那样的书痴才会研习揣摩,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学院。
出现在这样一卷神秘的书中。
这卷书开始散发出莹莹的光彩,不是倒映的阳光,而是自身所发出的光彩。
连字迹都隐匿在了这片莹光里面。
四位老人中的一位走到了书卷前,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术印,盘膝而坐,他背后空气中的气浪又开始汹涌起来,源源不断地灌入到那卷书中。
队伍开始动了,演武场文院武院五百余新生开始向前。锐雯跟在自己一行人后面慢慢向前走着,脑海中却是刚才的四个字——君子不器。
他知道不器,却不知道这里的不器,讲的是怎样的不器。
从巍巍数十里的城墙、从溢满天地的钟鸣之后,他便对学院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乱舞如狂草的四个大字,尽管不如城墙与钟鸣声来的猛烈,但他情愿去相信里面依然藏有什么东西,只是他现在还看不懂罢了。
锐雯默默思索着,努力地回想着这卷书刚刚摊开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只是他却不知道,许多的新生从队伍中分流而出,绕过了书卷,登上了书卷后面的角楼。
角楼门口,有两个童子,像是锐雯上一世中的道童,头戴方巾,身着儒服,端立不语。只是每有一人进入角楼,左边的小童便递过一张白色宣纸,右边的小童便递过一只笔。
配合很是默契的样子。
然后锐雯便看到了止诺临走前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