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们经过一个夏天疯狂的生长,终于将光秃秃的东宫重新包裹上盎然的绿意,水榭外的荷叶长得更宽更密了,遮住了水下游动的红鲤。
张琦喝了一口茶,轻巧的在面前的棋盘里落下了一颗黑子,他抬起眼睛看向对面始终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说道,“殿下,您又输了。”
魏衍惭愧的一笑,因为生了太久的病,眉眼虚浮透着一股病气,他笑着的时候眼睛里面显得很平静,他对着张琦恭敬的说道,“学生惭愧,从前把一切学识看得轻薄,无心学习,现下才醒悟,不学无术的我和那些乡间的莽夫有什么区别。”
张琦,三十来岁,生的粗犷,早些年还是魏家的武将,在战场上待过,所以落下了满身的伤疤,尤其是脸上,从额头直接延伸到下巴的那道刀伤。那道刀疤看起来像是把他的脸分成了两半,褐色的突起在他脸上像是某种凶悍的图腾。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脸,他粗糙的眉宇间敛压着战场上带回来的杀戮气息,加上那条疤痕,看起来总让人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张琦后来做了文官,也不再像打仗时候那么凶狠了,只是他似乎天生就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就算穿着文士飘逸流畅的衣袍,魁梧的身材依然让人倍感压力,就好像杀戮成性的长刀在刀鞘里也藏不住锋芒。张琦现在是魏衍的老师,但是这好像是迫不得已的结果。
张琦是一个有学识的武将,他有着其他武将没有的世故圆滑,正是这样,朝堂上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危险,同时也是对于他文武双全的嫉妒,武将觉得他居心不良,文官又都怕他身上那股子凶悍的气息。作为一个聪明的人,张琦不能让自己陷入孤立的情形中,因为被孤立的人总是被群而攻之,所以他请求成为太子的老师,暂时远离众人的视线,淡化众人对他保留的深刻印象。
按理说,成为太子的老师应该是十分显眼的事情,但是还年少的太子只是魏皇帝个人偏好喜欢魏衍这个儿子的结果,加上太子在众人的眼中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从来没成过气候,根本就没有人将太子魏衍放在眼里过,魏衍只是一个暂时放在宝座上的玩偶,用金贵的身份装饰,迟早会成为被人取而代之的牺牲品,所以并没有人会在意他。而张琦成为他的老师,就好像把自己当成尘埃,流放了一样。
可是只有张琦自己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错棋,以后会多么让人惊奇。从快病死的太子病忽然大好,并且病后性情突然大变,敏锐的他就对太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兴趣,不知道为什么,从漫不经心的来给太子上过课后,他心里就浮现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魏家随着几位皇子的成长,势力分割的越来越明显,皇帝不打压反而任其自由的生长,不就是有意的让他们各自争斗,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家族的成长和壮大也从不会托付在一个身份上。
“说实话,殿下的改变让张某人很惊讶,从前的殿下不近案牍,现下殿下竟然能把棋奕这样的书都读的津津有味,莫非殿下也开始心有不甘想要争了。”张琦把话说得十分露骨,他观察着魏衍,发现后者面沉如水,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也不惊讶魏衍的沉稳。张琦只是奇怪,太子和从前的太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相差太大。从前的那位太子在生病前,张琦接触过,因为纨绔的太子不喜学习,还曾叫人把他拦在东宫外直言说让太傅以后都不要去东宫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识人毒辣的张琦都能看出来,生病前的那个太子是真的不学无术,心无城府,简直愚蠢的底透。而生病后的太子给张琦的感觉简直就是像皮囊里换了一个魂魄一样,要么是太子这个人很能装,心机深到连他都察觉不到,要么就是眼前的这个太子换了一个人。张琦在心底笑了笑,第二种想法似乎有些荒唐,所以就只剩下了第一种猜测,太子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可测了。
“老师可知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