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疑惑,但主子毕竟是主子,命令不能违抗,她们按照木樨吩咐的给她穿戴了,出了荣禧堂,跟着前来报信的侍从上了马车,一起去了园子。
垂影阁坐落在定国公府畅欣园的璧湖旁,和揽月阁一样,足有三层高,二楼四面全开,只垂纱幔,三楼则是眺望台,可以看见畅欣园全貌。
此刻池尔斌正和恭亲王坐在二楼,仆从们都在一楼听候差遣,里里外外几十人站着,竟是安静得咳嗽都没有一声。
木樨在侍女的带领下进了阁楼,侍女引着她到楼梯处,小声嘱咐道,“茶具和水楼上都备好了,另有两名侍童,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他们传话便是。”
木樨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提着裙子放轻脚步上楼,隐约听见楼上两人的对话。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冒迭居然肯帮你,倒叫本王意外……从未听闻将军与十五朔有这样深厚的交情。”
木樨上楼的动作不由停住。这个声音太美了。
它可以调动木樨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汇与形容。
宛若昆仑山的春雪融化后顺着沟渠潺潺流下的水,直能淌进人心里去,偏偏低沉而不喑哑,朦胧悠长而不拖泥带水,只这不甚清晰的两句,已让人醉得快要陷进去,连骨头都要酥了。
总有人夸木樨的声音好听,女子声音好听者易得,男人能似这般温润如玉,却又没有丝毫阴柔之感的,木樨还是第一次听见和遇见。
池尔斌的话随即响起,“实则我也不知冒迭此举何故。既然他让我转交给王爷,我依言而行便是,不过举手之劳。”
池尔斌的声音也是十分迷人的,但和方才那人相比,明显逊色了。
木樨在池尔斌的声音里回过神,忙上了楼去。她并没有见着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上去就被侍童带到屏风后,沏茶需要的一应物品全都安置在那里。
她在柔软的锦墩跪坐下来,收敛了心思,开始认真沏茶。
屏风外,恭亲王晨熹微拿着那封小小信笺,对池尔斌说,“这封信在将军交至本王手中之前不曾被拆开过,将军就不好奇里面写的是什么?”
“送信的人说,是能保命的东西。”池尔斌靠在凭几上,两指在雕花扶手上轻轻敲着,显出两分慵懒。他说,“我也没有想到,王爷和十五朔的交情如此深厚,阁主一句话,就能保下池某的命。”
“将军说笑了。将军今日一早面圣,皇上待将军一如既往,甚为亲厚。将军本无性命之忧,何来保不保之说?”晨熹微将信笺随手扔进一旁用来温酒的小火炉中烧了。
池尔斌没有接话,看着火苗舔尽那页信笺。
木樨这时端着托盘绕出屏风,走向上首主位,先给客人恭亲王斟茶。
按理客人应该坐主人右边,但恭亲王的地位和身份都比池尔斌高,这主位自然是由他坐了。木樨余光里见池尔斌的坐姿并没有很尊敬这位亲王,不说正襟危坐,就差直接躺着和他说话了。而身份贵重的恭亲王也没好到哪里去,靠着凭几托着腮,亦是一身的慵懒放松。
连坐正都懒得,这是两条要冬眠的蛇吗?木樨腹诽。
她没敢到处乱瞟,规规矩矩跪在晨熹微的案桌一侧,将托盘放下,拎起茶壶斟满一杯茶,再将茶杯小心放在他的桌上。
她的目光保持落在桌面上,绝不往上抬半分。汉人的规矩之多她亲身领教过,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不喜身份低微者直视自己的脸,她可没有那个胆量惹一位亲王不高兴。
木樨还没站起,对方就伸手向着茶杯而来。
入眼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以上笼在藏墨蓝带刺绣暗纹锦缎的袖子里,腕上戴了一个饰品,一并藏在袖子里,只露出尾稍的流苏。他的手掌很大,指尖修长,也很清瘦,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