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瞬间的直觉，但沈复认为自己不会错的，近十年没见了，记忆中夏渝的脸都模糊了。偶尔在梦中仿佛是遇见了，也只是直觉告诉他那是夏渝，他看到的那个人往往没有清晰的样貌，经常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他曾试着让画师画出他记忆中夏渝的样子，可在画师按照他的描述画出人像后，他竟无法难以回答那是否就是夏渝的样子，像，又不像。

    但这一刻，他确信自己看到了夏渝——记忆就是这样，它会慢慢淡去，变得模糊不清，但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忘记，让它再次变得鲜明只需要一个契机。

    可是为什么，自己是亲眼见她中箭倒地的，不然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可徐讥和陆子云必定就是因为知道所谓绘素就是夏渝才如此执着地要让自己来一趟吧，那么难道她并没有死？背负着那样的仇恨才走到今天，难道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吗？可她为什么不来寻找自己，自己反而是最后知道她还活着的人？

    沈复有无数的疑问，他一个都无法解答，但，似乎是刻意回避了全部的问题，他的意识在经历极短的震惊过后迎来如潮水般涌来的狂喜，那种喜悦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他跪倒在地，去他妈的复仇的意义，如果夏渝还活着，那些都不重要，现在的他不是十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是一国之君，是离天子只差半步的王，他可以让她幸福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有让她受伤的人。

    他想笑，可笑声变成了抽噎，眼泪疯狂地落下。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对已经停止演奏的女子不停地说道。

    女子的眼神却平静的像亭外的湖水。

    “我自然是活着的人了。公子身份不一般吧，不然到不了这里。不过，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绘素淡淡地说。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不愿意相认，你在怪我吗？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公子，小女名为绘素，小女真的不明白您说的，前几日有位大人说会有一位盐商来见我，想必就是您了，您这是，怎么了？”

    语气很温柔，不，倒不如说很冷漠。

    沈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缓缓站起身，慢慢也发现了不对，如果她是夏渝，那就太年轻了，她像是十年前的夏渝这本身就不对吧。而且，她们的眼神有天壤之别，夏渝明亮，而她深邃。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夏渝见到他会这么平静——哪怕她真的埋怨他。

    奇怪，没有想象中的失望，那份狂喜退去后也没有变成剧痛。也许，本来潜意识里他就明白重逢这种事幸福得像是一场梦，所以现在只是梦醒了而已。能再次“见面”，已经是上天恩赐了吧。

    “把女孩子认错，是很不礼貌的哦。”绘素冲他微笑道。

    “绘素姑娘，是，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沈复抹掉眼泪，尽力缓和气氛。

    绘素礼貌性地笑了笑，道：“请坐吧公子，不知这里是否让您满意？”

    沈复道谢后道：“如同仙境一般，很不错。”

    女子再次露出一样的笑容表示感谢。

    “姑娘的名字很好听，绘事后素，我想你的后天培养也很好。”沈复为了打破尴尬继续道。

    这次绘素只是点点头。

    “刚刚听你的琴声，很特别，不知道是平静还是寂寞，不好意思，我并不专业。”

    绘素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了。

    “因为平静而寂寞，因为寂寞而平静，两者大概是一样的东西。”

    “怎么会呢，平静是满，寂寞是不满啊。”

    “也许公子说的是对的。但你说这里是仙境，是错的。”

    “此话怎讲？”

    “仙境，总该是无争之地。”

    “姑娘，连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