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于盛不知此人是来试探自己的，还是根本就是李准的人，来这里看笑话。

    “如果我放你走，你会怎么想？”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于盛虽对此人身份满腹狐疑，却把他说的话听在心里。方才于盛还欲高呼冤屈，此刻有人提起却反而悸悸，他突然在心里问自己，你不该死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已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此刻，无论是周国的百姓还是梁国的百姓，大概都是恨极了自己，周国朝廷必借此施压梁国，身为臣子他恐怕真的该死。

    于盛不屑地说：“说什么呢，我不可能再出去的。”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你是什么人？”

    黑暗中于盛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听来人语气却不像心存恶意，但他现在不想燃起无谓的希望，不想给自己苟活的借口，所以他仍然冷脸以对。

    “几年前，我顾忌军规，杀了一个不想杀，大概，也不该杀的人。从那天起，我就问自己，如果我没杀他会怎样呢，他应该会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可是我却扼杀了这一切。我要告诉你，这世上是有‘如果’的。‘如果’的意义不在过去，而在将来。所以我想问你，如果我放你走，你会怎么想。”

    于盛惊讶地看着那个阴影中的人，他心生感激，同时更加坚定了赴死之心，“我犯的错，只有死才能抵消。罪臣不敢想，也不该想。”

    男人笑了笑，对他说：“你可真是痴心妄想，你一个人的命怎么抵得上两千人的命？抵消不了的，这件事会永远像一个幽灵一样跟着你，跟着你进坟墓。要是真的想赎罪，就得活下去。”

    “罪臣谢过梁王陛下，只是臣虽犯下大错，却也知忠义二字，罪臣不能再给梁王陛下添麻烦了，罪臣这便向陛下，告别了！”说完，于盛猛然起身，欲撞向墙头。

    “给我拉住他！”沈复慌忙喊道，侍卫快速上前控制住于盛，这才让沈复松了口气。

    “孤为你犯险，你就打算这样回报于孤！”沈复高声训斥道。

    “臣不值得陛下犯险，此身于生时未能报效家国，请陛下容臣以死，尽忠！”于盛从侍卫手中挣脱开，俯首叩拜道。

    沈复叹了口气，咬牙道：“孤才是梁王，你有没有价值，你说了不算，孤说了算！”

    于盛不语，沉默地维持着叩首的姿态。

    “你要死，容易。孤且问你，你甘心吗？李准小人得志，愈发猖狂，我哀哀边民，尽受荼毒。若你甘心，孤马上送你去死！”

    于盛仍然沉默着，沈复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侍从小声道：“大王，此地湿冷，先回去吧。”沈复仍盯着于盛看了一会了，见他还是缄默不语，也无可奈何，拂袖欲走。

    “臣不甘心！”牢房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臣不甘心臣何止不甘心未能铲除李准这败类！山河未靖，南北敌视如仇寇，臣不甘心；外患未息，夷兵犯境不能御，臣不甘心；吏治未清，夺人家财离人家眷，臣不甘心；黎民未丰，稍有天灾病变即可废其一生积蓄，沦为流民奴役甚至饿死路边，臣不甘心！臣多想亲眼看见这一切，看见天下太平，君王垂拱，臣多想”于盛潸然泪下，言及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沈复微笑，他总算看见了于盛的一腔热诚，于是上前扶起于盛，道：“于盛，此次你错失安边良机，你可知错？”

    “臣，罪该万死”于盛欲再拜，被沈复拦住了。

    “于盛听命！这次孤饶你一条性命，从此你这条命便是孤的了，孤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做一条只会咬人的狗，你也得毫不犹豫地去做。孤决不允许你辜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