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一个早晨,我在阳台上看远山,黛色连着阴雨云,凉风习习。
我已经习惯了楼下街道的空旷,假期学生基本都回家,一整天不见一个人影也不奇怪,而我因为要做实验留了下来。
因此我更加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早晨,为什么会有一队穿着白衣白裤的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说笑,透过树荫我看到她们悠悠的长发,浅浅的笑容。
女孩子们背着蓝色的书包沿着大道往校门口去,不知什么时候路旁出现了一辆商务车,我还从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这种型号,车子上面写着渤海医科大学,这名字我也觉得很奇怪。
在我低头沉思的时候车子开走了,我突然记起来渤海医科大学那是十年前我学校的名字,现在早已经更名为海洋医科大学。再抬头时车子已经不见了,我伸出头努力向着校门口张望,那东门还是关闭的,似乎不曾开启。
也罢,一辆老车而已,说不定是校友的活动吧。我没心思在思考这件事,想一想今天要做的实验,老板们等着要数据呢,这件事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七点钟的实验室难得的安静,大家一般都在八点半以后陆续来,我习惯性的开启电脑等待那个大大的i10标志出现,身边座位传来一声咳嗽,我知道雪山哥来了。
雪山哥是个奇人,七点钟的时候他会最后处理一下晚上的数据然后离开,他的作息晚上十点开始实验,早上八点之前离开。有时我跟他开玩笑说,也许这个实验室只有我知道你在,雪山哥会笑笑,肉麻的说:“有你就够了。”
我们是不错的朋友,平时会聊女人,聊老师,聊同事。但是他沉默寡言,除了和我说话之外都不和别人讲话,很多次我看到别人把书本放在他桌面上,他也一声不吭,自己挪动个空位置继续盯着电脑处理数据。
今天雪山哥的脸色不好,苍白灰暗,低头盯着手机发呆。
我不习惯打扰别人,尤其当别人在这种沉默当中的时候,于是我对着rd打字,安排今天的任务。而雪山哥很反常的拉了我一把,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女朋友早晨离校,我没去送她。”
我问他:“你干嘛不去送?”
雪山哥露出为难神色:“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见到我,她会生气。”
雪山哥的内心世界就像一片深沉的海底,我永远看不透那片海底到底是个什么风景,但是他展现给我的波澜又让我很不理解,在我看来你直接去见她,就算打架吵架又怎么样呢?也比这样闷着好吧。
我劝他:“给她打个电话吧。”
雪山哥依旧表现的很为难,嘴里嘟囔着明天要交一份报告,还是先干活吧。
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今早上在窗外看到的那些白衣女孩,又想到那辆渤海医学院的校车,好奇心起,忙拉住起身要走的雪山哥问:“哎,雪山哥,你女朋友为啥坐一辆老校车?什么活动吗?”
雪山哥惊讶的看着我:“她和同寝室的搬家去开发区医院实习啊,今天07级的都要搬家啊,校车很老吗?”
我有点蒙,去医院的校车应该在九月份,现在是暑假,哪有搬家的?等等07级,现在是017年啊?
我注意到雪山哥手中的电话还是老式诺基亚,以前没觉得这是个问题,我鼓起勇气问他:“咱们学校叫啥名?”
雪山哥白了我一眼,没接我话,背起书包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这时是7点0分,夏天,实验室已经很明亮,一扫刚刚阴冷的感觉。我抖了抖肩膀,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一个关于这所学校的传说,十年前,一辆载着十二名女生的校车出了车祸,死了七名,重伤五名。不久以后科技大楼楼顶一个肿瘤学的博士跳楼自杀,口中呼喊着已经死亡的女友名字。
松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