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前一后,彼此之间看不到互相的表情。
“我能得到什么。”他问得是自己,不是家族,果然,最尊贵的嫡子竟然离开家族的庇佑,风餐露宿,艰险重重,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重掌中州难道不是最大的报酬吗。”
“呵,说得好听,到时候我们还是要臣服于神族,这种臣服,必然比今日之臣服王谢更加彻底。对于我们而言,人与人的际遇可以轮转。可人与神呢,你我皆知,罪莲唯有一朵,今后恐怕你们才是真正的重回至尊位,我族则变成了你们的走狗。”
“走狗?据我所知,千年来,我族从未过问过凡尘诸事,只是倾尽全力守护众生。这,也有错吗。”
“是啊,这谁也不能说你们错了。你们总是高高在上去怜悯世人。可是你们最可恨的就是这姿态,任旁人肝肠寸断,自己却六根清净,不染凡尘。你说祖辈的荣耀,那你可知,我们姬氏祖上有多少人曾为了你们渡劫的圣女郁郁而终吗。”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语带哽咽:“他们原是那样绝世无双的人啊,却不明不白的牵挂上不该牵挂的人,为一时的错误而悔恨终生,自此,卑微得跌落到尘土中,你们也不会多看一眼。”
我明白他说得是神选之人,我也知道这恐怕是大多数大贵族选择倾覆北冥的原因。祖辈们遭受的痛苦耻辱只能根植于血脉之中,一代一代发酵。
我转过身,以一种平和宁静的目光看着他,看着他因激动屈辱而闪现的泪光,缓缓道:“曾拿起才能斩断,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谁能拿起那把刀呢。那执刀之手,看似是圣女可其实却是神选之人的手,是你们人性深处的缺陷。是你们侮辱了圣女的感情。”
“凭什么来污蔑先人的感情。他们虽然内敛无言,虽然有时看似无情,可他们隐藏在这表象下的痛苦煎熬有谁知道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一人独善其身的。可是这古人之事与我们有何干系呢。”
“你是北冥的小圣女吗。”
他忽然直问,一丝一毫的遮掩都不带,坦诚的让人无力。我竭尽全力稳住心神道:“真的,我不知道。”我深呼一口气:“只有及笄之时,父神赐福之日,真正的圣女才会出现。”我对他说了谎,圣女的血脉自小便知,及笄之日不过将它激活罢了。
“然后她们就出山历练,寻自己的神选之人,求一个涅槃成圣了。”他的声音微凉,略带讽刺。“好一个北冥神府,红尘莫问。却偏偏自己去招惹红尘中人。”
我沉默不语,这种方式确实有违天和,也确实霸道。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从今往后,北冥再也不能有圣女了。”
“这很重要吗。你当知晓,圣女如果斩断七情便是真的不会插手红尘诸事,她以天下为己任,绝不会偏私。”
他却沉默不语,我转过头去看他,他一双眸子黑的发亮。我突然想到,若是圣女可以提前知晓,那么神选之人是不是也方法预知呢。我计上心头,试探问道:“难道你是神选之人。”
他却陡然变幻了脸色,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侮辱,只差跳起来否认道:“才不是,我才不是什么狗屁的神选之人。”
一瞬间,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市井无赖,就连上不得台面的话都脱口而出。
我移开目光,盯着远方悠然的深夜道:“我不过是普通的族人,郎君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此时此刻,我只想与我的族人能在摆脱谢七监视的条件下有些接触。
他却好像一眼便看出我心中所想,道:“这两日我会想办法与北冥的人接触,在此之前,你也要做出自己的决定。”他高深莫测,又变回了那个初见时那个银袍华贵,眉如远山,眼含秋波,俊美妖异不似凡尘中人的绝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