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侍者的唱和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门外的艳阳刺的我睁不开眼睛，也掩饰了我眼眶的泪水。转身，大殿中空出了道路。拿着拂尘的侍者，拿着净水的婢女，各种各样拿着东西的侍者依次走过。

    姑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旁边一个发丝泛银的俊朗男子牵着姑姑的手。我又一次见到了姑姑，在阔别了那遥远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的今天，在这红尘翻滚的世间，在北冥已失去上天眷顾，在族人日益思凡的时候。姑姑依旧容颜清冷，如同塞上雪莲，眸光清亮，倒映出世间万物。姑姑的身后跟着的是凰仪姐姐，她仍旧一身红衣，明艳飞扬，额间的香瑾花熠熠生辉，与她衣袍上的金丝互相辉映，发丝飞扬，仿佛有霞光万丈，所谓彩云仙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如今她已然及笄，比往日又多了些风韵，更见鲜艳。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姐姐便像是牡丹一般，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折腰。

    再后面跟着一位未见过却也十分美丽的女子，端庄秀丽，一步一步款款而来，像极了我小时候看过的戏文里的大家闺秀，虽没有牡丹倾城，却也是华贵非常。她该是今早婢女姐姐们讲的那位芸香神女吧。

    后面又有许多人到来，轻袍广袖，衣袂飘摇，我只感到阵阵悲怆。故人如夕，殿宇依旧，却多了这么多手持杂物之人，多了这么多心怀杂意之人。还有刚刚牵着姑姑手的男子，该就是那位琅琊王玠。

    呵，世人赞之半生蛰伏一朝成不世伟业，有些人敬他至情至性一怒为红颜。世人唯不念我北冥在他们受灾时倾全族之力相救，唯不念我北冥为止刀兵到处奔走，唯不念我北冥收世人弃子，救穷苦沉珂。正义的事永远比不上那些奇闻轶事夺人眼球。也罢也罢，都言我族无情，实是舍私情而爱众生啊。

    待所有人行至殿中，我们依次坐于殿中两旁的席位上。冬日的阳光从天窗洒入殿中，带着冬雪初融的清新气息，丝丝袅袅的梅香伴着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缕缕微风吹过，是暮冬也是初春的气息。一时间，房中众人似乎都沉迷于这种干净清冷的气氛中，无人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似渐融之泉水，道：“不愧是人间仙族，所居之地如此沁人心脾。昔年平安巷香火不灭，而今竟丝毫不寻了。”一言惊醒众人，我望向那出声之人，光影摇曳间，只见到那少年如玉的侧脸，被阳光镀上光圈。

    “世侄所言甚是，如此美景，见之忘俗啊。”这声音是属于王玠的，与五年前那晚的声音一般无二，那人继续道：“来来来，看看吾妻之族的后辈。”便有侍者领我们依次去前面主位拜见姑姑。

    我走在队伍里，是最平常的族人。我的姑姑，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教我养我的姑姑，距我不过五步；昔年的玩伴就在我的身侧。我忍住眼眶的酸涩，随身旁人跪下，行了一个最隆重的大礼。

    姑姑道：“五年未见，你们已不是垂髫小童了。沧海桑田，惟愿汝等能不忘初心，不负此生。”说罢，她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我随着众人应诺，正欲回返至座位。

    忽听有人道：“这位妹妹一双眼眸清亮，颇类故人，与我有缘。”说着，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白皙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心知这必是凰仪姐姐，只有她，才在极致的凡尘中开出最无垢的红莲来；也只有她，才无所避忌。

    她继续道：“五年来独居一室凰仪甚为孤单，好不容易能遇上一投缘之人姑姑就允了我吧。”周围传来骚乱，都是些嫉妒和艳羡的目光，大约是在疑惑为什么姐姐会选了我这个一无是处，平平无奇的人吧。

    姑姑尚未答话，只听到那先前出声的少年道：“这位姑娘与我也有一面之缘，倒真是个灵秀人物。”此话一出，周围的目光更见炽烈。不只族中女子，就连其他世族也都停止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