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城人的喜庆欢歌,衬托得毗邻的京都十分静谧。
此为天子脚下,宵禁规章森严,自不会为了区区地方节日而破例。
偌大的京都,如熟睡的猛兽,即便再安静,也难以掩盖威严。
巡夜的卫兵,在阡陌街道内灵活移动,神出鬼没,铸牢了警戒防线。
若有什么人胆敢趁夜在里坊游荡,就别怪卫兵手上的刀不长眼睛。
城墙是有形的,四四方方,城门一关,便与外界隔绝。
但天空是无限的,再了不起的樊笼,也罩不住它。
三更刚过。
翅羽扑摆,一只白鸽划过弯月,冲破阴云,飞跃城门,穿过结构复杂的建筑群落,渐渐降低高度,往立昌坊俯冲下去。
它的到来,并未引起卫兵注意。
最终,它降落在偏屋外的晾衣杆上。
“咕咕咕。咕咕。”
白鸽抖抖身子,轻轻呼唤,两只小爪按耐不住地左右移动。
偏屋内本是一片漆黑。
不过很快,窗边的位置,亮起一盏小油灯。
火势微弱得好像一阵风刮过去就能给吹灭似的。
微不可闻的嘘索过后,木门被推开,有人走了出来。
是个女人。
这么热的天,这么深的夜,在这空旷的小院,她竟还戴着冗长的头巾,因此面目不可辨。
她走路没有声音,轻巧地来到晾衣杆前,抬起纤细的右手,抚摸了几下白鸽。
白鸽似是很享受女人的抚摸,顺从而不躲避,惬意地“咯咯”,可见跟此人很亲近。
女人左手手掌摊开,上面是一大把玉米粒。
长时间的飞行,白鸽早已饥肠辘辘。
它低头,迫不及待地啄食粮食,任由女人解开系在红腿上的细绳,取下一个寸长小木筒。
看到木筒上的“s”标志后,女人连忙把玉米粒抖落在地,脚步急切地回屋,坐在小油灯旁。
她从头上取下发簪,用尖细的那一头探进筒内,轻轻一转一抽,便带出了里面的小纸条。
指腹出了汗,因此摊开纸条很不太容易。
她屏息阅读,身影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是一封信。信上详细报告了她女儿最近的动向。
一开头,就说老夫人想把她女儿许配给一个有钱的傻瓜子。
她看得双眉紧皱,义愤填膺。
然后信上又说她女儿坠井受重伤,还昏迷了三天。
她握纸的手都在颤抖,心揪着疼。
“不过三小姐福大命大,经过大夫医治已无碍,请夫人不必过于担心。”
刚松口气,却得知女儿同老夫人大吵一架,不光指认了害她的幕后黑手,还提出分家独立。
她瞠目,没想到女儿在喻府龟缩那么久,还是脾气爆发了。
不过爆发得好。怎能让人如此欺辱。
整封信读完,她心口的大石基本落地,忍不住又细看了一遍,对女儿的愧疚感加深,心情可谓百转千回。
没错,这位戴头巾的女人,便是喻千树的母亲,喻敏鸿的宠妾——钟曜。
四年前,喻敏鸿死去,她便离了家。
烧了信,钟曜移眸,凝视窗外的信鸽,脑子里却尽是女儿的事。
树儿,娘对不起你,你可恨我?
遇到困难,你只能坚强面对,一定很孤单吧。
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娘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娘真的很爱你
越想越鼻酸,她垂眸,泪水浸透头巾。
为了拭泪,她取下头巾,露出真面目。
灯光下,映出一张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