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傅恒来说, 三个月的时间, 从未如此难熬。
虽经宁琇之手, 每隔十余日都能接到纳木卓的手信, 或是某处的泥人, 或是一片落叶, 又或是惊奇的西洋玩意儿。书信是简简单单几笔,将她近日的生活交代的清清楚楚, 却也没有更多的话在里面。
除夕前,傅恒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上纳兰府献礼,也不过跟宁琇在偏厅里说了几句话,两人相顾无言, 心里惦念的,都是那个一离京就再不知道回家的纳木卓。
“格格竟……不回来过年么?”
早已料到会如此的傅恒还是有些失望,比他更失望的,却是要独守空房的自己过年的纳兰宁琇:“她去了盛京故地, 怕是没有赶回来的意思。”
宁琇不止是失望,还有一份深深内疚在里面。他端着茶盏,苦笑道:“我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母遗坟, 还要妹妹远去北地祭扫,实在是无能极了。”
与纳木卓不同, 宁琇在众人眼中, 就是纳兰家四房五房唯一的男儿, 顶门立户的存在, 若许他归宗,才是真正使得先帝难堪。
虽然夺人子嗣断人香火是真,但这事起码在二十年内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傅恒忧纳木卓所忧,也是将面前的舅兄宁琇当作亲兄弟看待,此时只能拍拍他的肩头稍加安慰,再说不出旁的来。
静默许久后,宁琇才从新打起精神来:“开年之后,便是你与我妹妹成婚的日子了。”
傅恒面上一红,点头道:“舅兄放心,我定待纳木卓如珠似玉,不敢有丁点轻慢。”
“不必向我保证。”宁琇笑道,“你既敢时时登门,可见是已经讨了纳木卓的欢喜,她素来比我这个做哥哥的强,你是否真心实意,自也全看在她眼中。”
他懒懒往椅背上一靠,笑睨傅恒:“我只盼着你早些将她娶回府,也好让我有个解脱,不再做那被差遣来差遣去的信鸽。”
因着纳木卓久不归家,成婚前纳兰家与富察家也不好有太多往来,以免惹人闲话。傅恒与纳木卓书信困难,全靠宁琇在中间递话递物件。
半月前将纳木卓送来的石雕摆件,还是他亲手搬去,为避人耳目,累的够呛。
“多谢舅兄了,我也盼着格格早日归来。”
傅恒唇边浮现的笑意,直看得宁琇牙酸。
望着龇牙咧嘴一脸别扭的宁琇,傅恒拱手笑道:“待三月舅兄金榜题名,又逢格格下嫁于我,想必泰山泰水知此双喜临门,九泉之下也能安慰。”
宁琇睁圆了眼睛,愣愣看着傅恒:“你……”
“我既迎娶纳木卓,那自然要让世人知道,她再如何胆大包天,也是我富察傅恒的妻子。若连同进同退都做不到,傅恒哪有脸面做她夫君。”
宁琇难以出面,那三朝回门之日,就由他跟纳木卓一同,去盛京旧居,为她生身父母斟酒祭茶。
“好!”宁琇击掌而笑,站起身来搭着傅恒肩头,目光语气都透着十分认真,“将纳木卓交给你,我放心了。”
“傅恒定不辜负舅兄信任。”
他只盼纳木卓早些回来,只盼婚期早些时候到来。
傅恒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荷包,那里装着一枚小小的鹅卵石,是纳木卓路过热河拜见纳兰瞻岱时,在离行宫不远处的西辽河边亲手捡的。
不论走到哪里,她都同样记挂着他。
只盼明年圣上避暑时,他已建功立业,有足够的品衔,可以带她随驾前往承德行宫。傅恒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从骨子里透出的深情,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倾倒。
可他这片深情,全倾注给了纳木卓。
宁琇又是牙酸又是欣慰,十分不耐烦